第3部分


「埤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裨』。」《校记》:「案与《御览》五八九所引同。」《义证》引《斟诠》:「附于衣者曰裨,附于土者曰埤。此以作『埤』义胜。」按《仪礼觐礼》:「侯氏裨冕,释币于祢。」郑玄注:「裨之犹言埤也。」《说文》土部:「埤,增也。从土,卑声。」又「增,益也。」又:衣部:「裨,接益也,从衣,卑声。」则埤裨通。「埤岳」即取山岳之帮助。
亦石碑之意也。
「石」,黄本作「古」。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无『古』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古』字有。」《校证》:「唐写本、《玉海》无『古』字。冯本、张之象本、何允中本、日本活字本、王惟俭本、清谨轩钞本、日本刊本、王谟本、谭校本『古』作『石』涉上文而误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古』唐写本无,元本、弘治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,王批本、何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、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、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王本、张松孙本、郑藏钞本作『石』。冯舒『石』校『古』。何焯校同。按『石』字误。冯舒、何焯据《御览》校『古』,亦非。《玉海》六十引无『古』字,与唐写本正合。当据删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从唐写本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上承『周穆纪迹于弇山之石』,『石』字不必复,当据唐写本删。」按此「石碑」之石与周穆所纪迹之弇山之石不同,乃「树石」之省文。然前文已言「树石埤岳,故曰碑也」,则「碑」字已含「树石」之意,此「石」字可删。又《史记高祖本纪》索隐:「贞时打得班固泗水亭长古石碑文。」此或为《御览》作「古」之本,黄本依《御览》改,非是。从唐写本删「石」字。
事正丽牲。
「正」,黄本作「止」,黄校:「元作『正』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止』。」《校记》:「案唐本是也,与《御览》五八九所引,及黄校均合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事止』原作『事正』,梅六次本从谢校改,徐校亦作『事止』。案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正作『事止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止』字是。唐写本、王批本、谢钞本正作『止』。《御览》、《玉海》引同。《祝盟篇》:『事止告飨。』句法与此同,亦可证。《礼记祭义》:『祭之日,君牵牲,穆答君,卿大夫序从;既入庙门,丽于碑。』郑注:『丽犹系也。』《正义》:『君牵牲入庙门,系着中庭碑也。』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止』是。」按《哀悼》篇「誉止于察惠」,《定势》篇「力止寿陵」,其用「止」与此相近。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自后汉已来。
「已」黄本作「以」,《校证》:「『以』唐写本及《御览》作『已』。」
才锋所断。
《校证》:「两京本『断』作『斵』。」
句无择言。
「句」,黄本作「词」,黄校:「一作『句』,从《御览》改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词』作『词』,不作『句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词』旧作『句』,黄从《御览》改。何校本、谭校本亦作『词』,案唐写本作『句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句』字不误。唐写本、元本、弘治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,王批本、何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、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、张松孙本、崇文本并作『句』;《文通》十七引,亦作『句』。『言』作『字』解,『句无择言』者,谓每句无败字也。」
周乎众碑。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『乎』作『胡』。《御览》亦作『胡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乎』作『胡』。」《校记》:「案唐本是也,与《御览》五八九引合。《蔡中郎文集》有《汝南周勰碑》,《陈留太守胡硕碑》,《太傅胡广碑》,今本胡讹作乎,则文义殊乖矣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胡』原作『乎』,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,徐校亦作『胡』。周谓周勰,胡谓胡广、胡硕。」《校释》:「唐写本『乎』作『胡』,《御览》同,是。按《中郎集》有胡广、胡硕等碑,故曰『众碑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胡』是,周勰胡广也。」按范注:「《日知录》十九《作文润笔》条云:『蔡伯喈集中为时贵碑诔之作甚多,如胡广、陈寔各三碑,桥玄、杨赐、胡硕各二碑,至于袁满来年十五,胡根年七岁,皆为之作碑。』」「乎」作「胡」是,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莫非清允。
「清」,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精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非清』作『不精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莫非清允』,宋本《御览》作『莫不精允』,明抄本《御览》、明活字本《御览》『清』作『精』。徐曰:『清一作精。』」《义证》引《斟诠》云:「『清允』与下文『清词』义重,揆诸下文,『叙事也该而要』及『巧义出而卓立』之申述语,自以作『精』为胜。」按:清喻其辞,允论其义,后文叙事则义巧、缀采则词清云云,乃分而言之,作「清」是。
自然而至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而』字,『至』下有『矣』字。」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『至』下有『矣』字。」《校记》:「案唐本是也,与《御览》五八九引合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矣』字原无,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补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有『矣』字文势顺。」 按据唐写本增。
孔融所创,有慕伯喈。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『慕』作『摹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摹』原作『慕』,据唐写本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摹』字是。《乐府》篇『虽摹韶夏』,《哀悼》篇『结言摹时』,《体性》篇『故宜摹体以定习』,皆谓其摹仿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慕摹皆通,『摹』字为长。」按据唐写本改。
辨给足采。
《附校》:「作『辞洽之来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辨』唐写本作『辩』。按作『辩』字是。《韩非子、难言》:『捷敏辩给,繁于文采,则见以为史。』可怔。」按辨、辩通。作「辩给」较是。《文选》卷十八嵇叔夜《琴赋》:「惠施以之辩给。」《世说新语文学》:「太叔广甚辩给。」《梁书周舍传》:「舍素辩给,与人泛论谈谑,终日不绝口。」《夏侯亶传》:「(亶)涉猎文史,辩给能专对。」《艺术耿询传》:「滑稽辩给。」《史记五帝本纪》:「弱而能言,幼而徇齐。」索隐:「言黄帝幼而才智周遍,且辩给也。」《隋书高构传》:「性滑稽,多智,辩给过人。」亦有作「辨给」者,《北史辛术传》:「杨愔风流辨给。」《通鉴梁纪》二十改为:「杨愔风流辩给。」又按:辩从言,《老子》第八十一章:「善者不辩,辩者不善。」河上公注:「辩,谓巧言也。」《荀子非相》篇:「君子必辩。」杨注:「辩谓能谈说也。」给,《韩非子新校注》:「给,读如《论语公冶长》篇『籞人以口给』之给,利口也。」则作「辩给」是。《说文》:「辨,判也。」《尔雅释器》:「革中绝谓之辨。」本义与「辩」有别,盖先「辩」而后「辨」也。从唐写本改。《御览》作「辞洽之来」,乃形误,非是。
及孙绰为文,志在碑诔。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作『志在于碑』,无『诔』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碑诔』作『于碑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志在于碑』,原作『志在碑诔』,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此段说碑,无缘及诔,下『温王郗庾』,正是碑耳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晋书》绰本传止称其善为碑文,本段亦单论碑,『诔』字实不应有,当据订。《南齐书文学传论》:『孙绰之碑,嗣伯喈之后。』亦足以证『诔』字误衍。(《文选集注》六二公孙罗《文选钞》引文录云:『……温、郗、王、庾诸公之薨,非兴公为文,则不刊石也。』)」《考异》:「按:此节专论碑,唐写本是。」按《晋书孙绰传》:「绰字兴公。少以文才垂称,于时文士,绰为其冠。温、王、郗、庾诸公之薨,必须绰为碑文,然后刊石焉。」可证杨说近是;然《世说新语方正》篇:「孙兴公作《庾公诔》,多寄托之辞。刘孝标注:『绰集载诔文』云云。」(参看本篇「辞多枝杂」条)则孙绰实亦有诔文之作。暂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删、改。
温王郄庾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『郄』作『郗』,《御览》亦作『郗』。」范注:「《艺文类聚》四十五有绰所撰丞相王导碑、太宰郗鉴碑,四十六有太尉庾亮碑,皆颇残阙不全。桓彝碑全佚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郗』原作『郄(《义证》引误作却,《考异》同)』,今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、徐校改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却、郗互通,无烦改作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唐写本是也。《晋书孙绰传》:『温王郗庾诸公之薨,必须绰为碑文,然后刊石焉。』所谓『温王郗庾』者,即温峤、王导、郗鉴、庾亮也。」按《说文》邑部:「郗,周邑也,在河内。」又:「郄,晋大夫叔虎邑也。」罗泌《路史国名纪》戍上:「郄,叔虎邑。俗作郄。」《正字通》邑部:「郗,姓。郗与郄别。黄长睿曰:郗姓为江左名族,读如絺(丑饥切)绣之絺,俗讹为郄,非也。郄诜,晋大夫郄榖之后。郗鉴,汉御史大夫郗虑之后。姓源既异,音读各殊。」又按《王力古汉语字典》邑部:辨郄、郄、却曰:「『郄』是『郄』异体字,『却』和『郄』音义都不同。《广韵》『却』在药部,『郄』在陌部,今音区别更大。『郄』本指县邑,借为闲隙,所以从邑;『却』表后退、退却,所以从『卩』,『卩』实人之变体,简化作『却』。楷书『 』、『卩』形近,后世典籍『郄』、『却』常互讹,今本尤甚。」此作「郗」是,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
辞多枝杂。
「杂」,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离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徐校亦作『离』」《校注》:「『杂』,宋本、倪本、喜多本、鲍本《御览》引作『离』。按『离』字是。『枝离』,迭韵连语。《议对》篇『支离构辞』,正以『支离』连文。『支』与『枝』通。」《义证》引陈书良《文心雕龙校注辨正》:「《周易系辞》:『中心疑者其辞枝。』枝,言辞分散也。舍人屡用之与其它字构词,不特『枝杂』。如《养气》篇:『战代枝诈,攻奇饰说。』《论说》篇:『故其义贵圆通,辞忌枝碎。』」按支离,离于本也,初就形体言。《庄子人闲世》:「支离疏者,……夫支离其形者,犹足以养其身,终其天年,又况支离其德者乎!」司马曰:「支离,形体不全貌,疏其名。」《文选》卷二十六谢灵运《永初三年七月十六日之郡初发都诗》:「曰余亦支离,依方早有慕。」李善注:「《七贤音义》曰:形体离,不全正也,名疏。」又按《世说新语方正》:「孙兴公作《庾公诔》,多寄托之辞。刘注:绰集载诔文曰:『咨予与公,风流同归。拟量托情,视公犹师。君子之交,相与无私。虚中纳是,吐诚诲非。虽实不敏,敬佩弦韦。永戢话言,口诵心悲。』既成,示庾道恩,庾见,慨然送还之,曰:『先君与君自不至于此。』」或即彦和之本。作「枝离」义长,且与下句「辨裁」相俪。从《御览》改。
桓彝一篇,最为辨裁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(裁下)有『矣』字,《御览》亦有『矣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矣』字原无,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补。」《校注》:「唐写本『裁』下有『矣』字;《御览》引同。倪刻《御览》『裁』作『才』。按有『矣』字语气较胜,当据增。范宁《谷梁传集解序》:『《公羊》辩而裁,其失也俗。』杨疏:『辩,谓说事分明;裁,谓善能裁断。』则作『才』非是。《议对》篇:『辞裁以辨。』亦可证。」按是节乃碑史简述,宜有「矣」字以作结。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补。
其序则传。
《合校》:「唐冩本『序』作『叙』。」
标序盛德。
《合校》:「唐冩本『序』作『叙』。」
昭纪鸿懿。
《校证》:「『昭』《御览》作『照』。」
此碑之制也。
范校:「铃木云:《御览》、炖本『制』作『致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制』是。」《义证》:「唐写本『制』作『致』,误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致』字是。致,极也。《国语吴语》韦注。《神思》篇『其思理之致乎?』其『致』字义与此同,亦可证。」按制致二字,本书多见,其义不一;此处若承「属碑之体」,则从「制」义长;接「标序盛德,必见清风之华;昭纪鸿懿,必见峻伟之烈」,则作「致」义胜,颇难参详,联系上文「详夫诔之为制」云云,类推之,终以作「制」近是。
碑实铭器,铭实碑文,因器立名,事光于诔。
「光」,黄校:「当作『先』。」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『光』作『先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光』作『光』,不作『先』。」 范注:「陆机《文赋》云:『碑披文以相质,诔缠绵而凄怆。』李善注:『碑以叙德,故文质相半;诔以陈哀,故缠绵凄怆。』纪评曰:『碑非文名,误始陆平原。』案彦和不以碑为文体,观『其序则传,其文则铭』,『碑实铭器,铭实碑文』数语,义至明显,唐写本『光』作『先』,『已』作『亡』,均是。『因器立名,事先于诔,』谓刻石纪功,可用于生人,而诔则必用于死亡之后也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先』原作『光』,徐、梅俱云:『当作先。』案唐写本正作『先』,今据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作『先』。徐、梅校是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先』是。」按《说文》火部:「光,明也,从火,在人上,光明意也。」「事光于诔」即「事明于诔」,亦通。从唐冩本改。
是以勒石赞勋者,入铭之域;树碑述已者,同诔之区焉。
「石」,范校:「赵云:唐写本作『器』,《御览》亦作『器』。孙云:唐写本『已』作『亡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徐校亦作『器』。」又:「『亡』原作『己』,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、徐校本校正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器』字是。《铭箴》篇:『铭题于器。』即其义也。」又:「按『亡』字是,『已』其形误也。《稗编》七五引作『亡』。王批本正作『亡』。当据改。」按:「亡」字是,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又按:「器」字非是。此句乃总述碑与铭、诔之关系,「勒石」与「树碑」义同,彦和乃分而言之,谓树石立碑,用有两途,赞勋者有之,述亡者有之;旨在赞勋者,入铭之域;旨在述亡者,与诔同区。若依《铭箴》篇『铭题于器』,改是句为「勒器赞勋者,入铭之域」,「勒器赞勋者」本已为铭,何「铭域」之可入,铭入于铭,是何言欤!
写实追虚,碑诔以立。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『实』作『远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是。『写远』,谓写成文字以传之久远也。今本盖写者缘『虚』字而改。」按上文「属碑之体,资乎史才」,此「写实」之谓也;「述亡者,同诔之区」,此「追虚」之谓也,文义甚明,与「传之久远」乎何有?
铭德慕行,文采允集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(慕)作『纂』;(文采)作『光彩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纂』原作『慕』,从唐写本改。……《练字》篇『扬雄以奇字纂训。』《时序》篇:『明帝纂戎。』用字义同。」《校释》:「文采,唐写本作『光彩』,是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是。『纂』谓纂集。《练字》篇『尔雅者,孔徒之所纂』此依训故本,诸本多误作『慕』,与此同。『光彩』承上『铭德纂行』句,则指其人之『德』『行』,非谓碑诔之文彩也。本书『采』字,唐写本均作『彩』。」按唐写本是,《时序》篇「世祖以睿文纂业」,「纂业」与「纂行」句法相近。「铭德」指碑,「纂行」谓诔:碑则标序盛德,昭纪鸿懿;诔则选言录行,荣始哀终。「选言而录行」,即「纂行」也。「文」唐写本作「光」是。「光采」亦分指:「瞹乎若可觌」,谓诔之光也;「见清风之华」,谓碑之采也。采同彩,《楚辞九章怀沙》:「文质疏内兮,众不知余之异采。」王逸注:「采,文采也。」《说文》无「彩」字,《新附》彡部有之:「彩,文章也。」此处作「采」义长。
石墨镌华,颓影岂忒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『忒』作『戢』。」范注:「案唐写本作『戢』是,本赞纯用缉韵,若作『忒』则失韵。《礼记缁衣》:『其仪不忒,』释文:『忒一作贰。』而贰俗文又作貮,与『戢』形近,故『戢』初误为貮,继又误为忒也。」《校释》:「唐写本作『岂戢』,是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戢』原作『忒』。……《类聚》九七引傅咸《萤火赋》『当朝阳而戢影』,此彦和所本。」《义证》:「按《初学记》三十《萤火赋》:『当朝阳于戢景兮,心宵昧而是征。』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忒』为长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本赞纯用缉韵,立、集、泣、戢,《广韵》悉入缉韵,且系独用。此当以作『戢』为是。……《文选》陆机《叹逝赋》:『惜此景之屡戢。』李注引贾逵《国语》注曰:『戢,藏也。』又夏侯湛《东方朔画赞》:『墟墓徒存,精灵永戢。』刘良注:『戢,藏也。』孙绰《庾公诔》:『永戢话言,口诵心悲。』《世说新语方正》篇刘注引。」《义证》引《斟诠》:「颓影,谓死者颓坠之遗影。戢,《说文》训藏兵,又敛息之义。……『戢影』有伏藏、敛息其影之义。此处所谓『颓影岂戢』者,极言诔碑之用,能增光泉壤,流誉后世,俾死者遗影不致淹灭无闻也。」按《说文》心部:「忒,更也。从心,弋声。」段注:「《尸鸠》传曰:『忒,疑也。』《瞻卬》传曰:『忒,差也。』皆一义之别也。左部曰:差者,忒也,参差不相值也。不相值,即更改之意。」《易豫》:「天地以顺动,故日月不过,而四时不忒。」「忒」以言时,《论说》篇「阴阳莫忒」同。《楚辞九章悲回风》:「岁曶曶其若颓兮。」《补注》:「颓,徒回切,下坠也。」「颓影」犹逝景,《文选》卷二十六王僧达《答颜延年》:「欢此乘日暇,忽忘逝景侵。」李善注:「言人寿不留,与景俱逝。」《类聚》卷六十五谢庄《怀园引》曰:「忧来年去容发衰,流阴逝景不可追。」亦就时而言,与「忒」相应。《斟诠》谓「颓影」乃「死者颓坠之遗影」云云,殊误。此句意为:以石籍墨所镌之华章,岂因时光流逝而更改哉!又按《说文》:「戢,藏兵也。」有伏藏、敛息之意,乃对人事而言,非对时日而言,《萤火赋》「当朝阳于戢景」者,亦谓萤火当朝阳而藏其影,拟人者也。用于此处不切。据《说文》,忒弋声,此处读如弋,与缉韵相近。《文选》卷五十五陆士衡《演连珠》:「臣闻托闇藏形,不为巧密;倚智隐情,不足自匿。是以重光发藻,寻虚捕景;大人贞观,探心昭忒。」亦可证。

哀吊第十三

   赋宪之谥,短折曰哀。哀者,依也。悲实依心,故曰哀也。以辞遣哀,盖下(泪)【流】之悼,故不在黄发,必施夭昏。昔三良殉秦,百夫莫赎,事均夭(横)【枉】,《黄鸟》赋哀,抑亦诗人之哀辞乎!
  暨汉武封禅,而霍【嬗】暴亡,帝伤而作诗,亦哀辞之类矣。【降】及后汉,汝阳(王)【主】亡,崔瑗哀辞,始变前(戒)【式】。然「履突鬼门」,怪而不辞,「驾龙乘云」,仙而不哀;又卒章五言,颇似歌谣,亦彷佛乎汉武也。至于苏(慎)【顺】张升,并述哀文,虽发其(情)华,而未极心实。建安哀辞,惟伟长差善,《行女》(篇一)【一篇】,时有恻怛。及潘岳继作,实踵其美。观其虑(善)【赡】辞变,情洞悲苦,叙事如传,结言摹诗,促节四言,鲜有缓句;故能义直而文婉,体旧而趣新,《金鹿》《泽兰》,莫之或继也。
  原夫哀辞大体,情主于痛伤,而辞穷乎爱惜。幼未成德,故(誉)【兴言】止于察惠;弱不胜务,故悼【惜】加乎(肤)【容】色。隐心而结文则事惬,观文而属心则体奢。奢体为辞,则虽丽不哀;必使情往会悲,文来引泣,乃其贵耳。
  吊者,至也。《诗》云:「神之吊矣。」言神【之】至也。君子令终定谥,事极理哀,故宾之慰主,【亦】以至到为言也。压溺乖道,所以不吊。又宋水郑火,行人奉辞,国灾民亡,故同吊也。及晋筑(虎)【虒】台,齐袭燕城,(使)【史赵】苏秦,翻贺为吊,虐民构敌,亦亡之道。凡斯之例,吊之所设也。或骄贵而殒身,【或】狷(忿)【介】(以)【而】乖道,或有志而无时,或美才而兼累,追而慰之,并名为吊。
  自贾谊浮湘,发愤吊屈,体(同)【周】而事核,辞清而理哀,盖首出之作也。及相如之吊二世,全为赋体,桓谭以为其言恻怆,读者叹息;及(平)【卒】章要切,断而能悲也。扬雄吊屈,思积(切)【功】寡,意深文(略)【累】,故辞韵沉膇。班彪蔡邕,并敏于致(语)【诘】,然影附贾氏,难为并驱耳。胡阮之吊夷齐,褒而无(闻)【间】;仲宣所制,讥呵实工。然则胡阮嘉其清,王子伤其隘,各【其】志也。祢衡之吊平子,缛丽而轻清;陆机之吊魏武,序巧而文繁。降斯以下,未有可称者矣。
  夫吊虽古义,而华辞未造;华过韵缓,则化而为赋。固宜正义以绳理,昭德而塞违,(割)【剖析】褒贬,哀而有正,则无夺伦矣。
  赞曰:辞(定)【之】所(表)【哀】,在彼弱弄。苗而不秀,自古斯恸。虽有通才,迷方(告)【失】控。千载可伤,寓言以送。

集 校

赋宪之谥,短折曰哀。
「赋宪」,黄校:「孙云:当作『议德』。」范校:「黄云:案冯本作『赋宪』。」纪评:「『赋宪』二字出《汲冢周书》,王伯厚《困学纪闻》已有考证,不得妄改为『议德』。」李详《补注》:「案:《困学纪闻》卷二《周书谥法》:『惟三月既生魄,周公旦、太师望相嗣王发,既赋宪,受胪于牧之野。』原注:『今本缺误。《文心雕龙》云赋宪之谥出于此。』案伯厚所采《周书》,出宋范镇编定《六家谥法》中。孙云作议德者,孙无挠也,见明吴兴凌云本。黄注前列元校姓氏有两孙氏:一汝登字无挠,一孙良蔚字文若,非见凌本则不知其为无挠也。」范注:「《困学纪闻》二引《周书谥法》:『惟三月既生魄,周公旦太师望相嗣王发既赋宪,受胪于牧之野,将葬,乃制作谥。』今所传《周书》云:『维周公旦太公望开嗣王业,建功于牧之野,终将葬,乃制谥。遂叙谥法。』盖今本残阙矣。然唐张守节《史记正义》引《谥法解》,略同今本《周书》,或王伯厚所见系别一本也。朱亮甫《周书集训》云:『赋,布;宪,法;胪,旅也。布法于天下,受诸侯旅见之礼。』」《义证》:「卢文弨《文心雕龙辑注书后》曰:此出《周书谥法解》:『既赋宪受胪于牧之野,乃制作谥。』今传《周书》文多脱误,惟《困学纪闻》所引尚有此语。」《校证》:「按纪说是,唐写本、《困学纪闻》二,俱作『赋宪』。」
哀者,依也。
《校证》:「『依』,王惟俭本作『偯』,下句『依心』之『依』同。」范注:「《说文》:『哀,闵也。从口,衣声。』哀依同声为训。」郭注:「两『依』字皆当借作 。《说文》: ,痛声也。哀、依不仅古音相同,哀、 古义本亦相近。故云:『哀者,依也。』」
以辞遣哀,盖下泪之悼。
「下泪」,黄本作「不泪」。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五九六引作『下』;铃木云:《御览》、炖本『不泪』作『下流』。」范注:「《校勘记》:《御览》、炖本作『下流』,可从。下流,指卑者而言。《指瑕》篇曰:『施之下流。』《雕龙》下流之义可知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下流』旧本作『下泪』,黄注本『下』改『不』。……案铃木说是,今据改。」《校释》:「按《指瑕》篇有『礼文在尊极,而施之下流』可证。『下流』者,幼小之流辈也。与『尊极』对文。《三国志魏乐陵王茂传》:『今封茂为聊城王,以慰太皇太后下流之念。』」《校注》:「『不泪』,唐写本作『下流』;宋本、钞本、喜多本《御览》五九六引同。倪刻《御览》作『下泪』。何焯改作『不泪』。按作『下流』是。《三国志魏书阎温传》:『(张)就终不回,私与(父)恭疏曰:大人率厉敦煌,忠义显然,岂以就在困危之中而替之哉?……原不以下流之爱,使就有恨于黄壤也。』又《乐陵王茂传》:『太和元年,徙封聊城公,其年为王。诏曰:……今封茂为聊城王,以慰太皇太后下流之念。』王沈《魏书》:『(建安)二十二年九月,大军还,武宣皇后左右侍御见后(甄后)颜色丰盈,怪问之曰:后与二子别久,下流之情,不可为念,而后颜色更盛,何也?」(《三国志魏书后妃文昭甄皇后传》裴注引)本书《指瑕》篇『潘岳为才,善于哀文,然悲内兄,则云感口泽,伤弱子,则云心如疑,礼文在尊极,而施之下流。』是汉魏六朝闲人称子、孙为『下流』,本系当时恒语,此文亦然。元本及各明本『不』皆作『下』,惟误『流』为『泪』耳。黄本从何焯改『下』为『不』,大谬。」按从唐写本改。
必施夭昏。
「夭」,黄校:「元作『天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夭』原作『天』,梅改。案唐写本、元本、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日本刊本、《御览》五九六正作『夭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天』为形近而讹,作『夭』是。《左传》昭十九年子产曰:『寡君之二三臣于瘥夭昏。』舍人本此。」按:《左传》昭公十九年:「子产曰:寡君之二三臣札瘥夭昏。」杜注:「大死曰札,小疫曰瘥,短折曰夭,未名曰昏。」孔疏:「昏,未三月而死也」。则作「夭」是。
事均夭横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『横』作『枉』,《御览》五九六亦作『枉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枉』原作『横』,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不得其死为夭,不顺其理为横,枉义与横近,皆通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枉』字是。《书洪范》:『一曰凶短折。』正义:『郑玄以为凶短折皆是夭亡之名。』《帝王世纪》:『伏羲氏……乃尝味百药而制九针,以拯夭枉焉。』《御览》七二一引。《华阳国志巴志》:『是以清俭,夭枉不闻。』《文选》谢灵运《庐陵王墓下诗》:『脆促良可哀,夭枉特兼常。』陶弘景《肘后百一方序》:『其闲夭枉,焉可胜言。』《类聚》七五引。并其证。」按《晋书王接传》论:「王接才调秀出,见赏知音,惜其夭枉,未申骥足。」《北史党项传》:「人年八十以上死者,以为令终,亲戚不哭;少死者,则云夭枉,共悲哭之。」作「枉」是,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
暨汉武封禅,而霍□暴亡。
《汇校》:「本书『霍』下空格。」黄本作「子侯」,黄校:「元作『光病』,曹改;又一本作『霍嬗』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暨』字。唐写本作『霍嬗暴亡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霍子侯』作『霍嬗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霍嬗』原作『霍光病』,梅据曹改作『霍子侯』。王惟俭本作『霍嬗』,何校同。冯校云:『子侯《御览》作嬗。』黄注云:『又一本作霍嬗。』冯本、汪本『霍』下原是一墨钉,谢、徐校作『侯』,案作『霍嬗』是,唐写本正作『霍嬗』,今据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黄氏所称一本是也。唐写本、训故本及《御览》引,并作『霍嬗』。畲本作『霍去病』,谢兆申校作『霍侯』,徐校作『霍光』,皆非。曹改非是。《史记封禅书》:『天子既已封泰山。无风雨灾。而方士更言蓬莱诸贤,若将可得。于是上欣然,庶几遇之。乃复东至海上,望冀遇蓬莱焉。奉车子侯暴病,一日死。』《汉书郊祀志上》同(范注引《风俗通义》及《通鉴》均嫌晚)。《史记建元以来侯者年表》:『(元封)元年侯嬗薨。』集解引徐广曰:『嬗字子侯,为武帝奉车。』《汉书霍去病传》:『嬗,字子侯。』」《考异》:「按:嬗名,子侯字也。」按范注:「《史记封禅书》:『天子独与侍中奉车子侯上泰山。』《汉书霍去病传》:『去病子嬗。嬗字子侯,上爱之,为奉车都尉,从封泰山而薨。』《风俗通义》二《封泰山禅梁父》条云『奉车子侯暴病而死,悼惕无已。』(《通鉴武帝纪》:元封元年,奉车霍子侯暴病,一日死。上甚悼之。)武帝伤霍嬗诗亡。」作「霍嬗」是,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补。
帝伤而作诗。
《校证》:「『帝』《御览》作『哀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汉武帝集》:『奉车子侯暴病,一日死。上甚悼之,乃自为歌诗。』(《类聚》五六、《御览》五九二引)」武帝悼霍嬗诗亡。」作「帝」是。
及后汉。
范校:「孙云:(唐冩本)『及』上有『降』字,《御览》亦有『降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降』字原无,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补。」《校释》:「唐写本『及』上有『降』字是。」《拾遗》:「按『降』字当有,于『汉』字下加豆,本书多有此句法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唐写本可从,惟『及』字单用,篇中此例亦伙,不尽如杨校所云,及王校所改,如《诠赋》篇:『及灵均唱骚。』《颂赞》篇:『及三问橘颂。』又『及晋魏辨颂』,『及迁史固书』,『及景纯注雅』,盖不一而足也。」《汇校》:「有『降』字较胜。」按本书以「及」字发首者,均五言(或五言以上)句,无三言句,四言句多居次位,《颂赞》篇「降及品物」,《诏策》及《章表》篇「降及七国」,《时序》篇「降及灵帝」、「降及怀愍」,均「降及」连文,句法与此同。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补「降」字。
汝阳王亡。
范注:「汝阳王,不知何帝子。崔瑗仕当安顺诸帝朝,皆未有子封王;哀辞本文又亡,无可考矣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王』作『主』。」章锡琛据日宋本《御览》校记序云:「《哀吊》篇『汝阳王亡』,注谓『汝阳王不知何帝子』,今此本『王』作『主』,则是崔瑗作哀辞者,乃公主,非帝子。」周振甫《文心雕龙注释》:「《后汉书后纪》:汝阳长公主,和帝女,名刘广。崔瑗字子玉,善文辞,所作《汝阳主哀辞》,已散失。」按《后汉书皇后纪下》:「和帝四女。皇女广,永和六年封汝阳长公主。」又:「汉制,皇女皆封县公主,仪服同列侯。其尊崇者,加号长公主,仪服同蕃王。诸王女皆封乡、亭公主,仪服同乡、亭侯。肃宗唯特封东平宪王苍、琅邪孝王京女为县公主。其后安帝、桓帝妹亦封长公主,同之皇女。其皇女封公主者,所生之子袭母封为列侯,皆传国于后。」按从宋本《御览》改。
崔瑗哀辞,始变前戒。
「戒」,黄本作「式」,黄校:「元作『戒』,谢改。」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『戒』作『式』。」《校记》:「案唐写本是也,与《御览》五九六引合,黄本据谢氏校改同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式』原作『戒』,谢改作『代』,梅本从之。徐云:『《御览》作式。』何校改『式』,黄注本作『式』,云:『原作戒,谢改。』则非也。今案作『式』是,唐写本作『式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式』是。」按「戒」乃「式」之形误,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然履突鬼门。
《附校》:「『履突』作『复突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唐写本及《御览》『履』作『复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今按唐写本『履』不作『复』,王校识误,又《御览》范注引孙校无此条。草书之复作汶,今唐写本上具厂形,实『履』字也。」《斟诠》:「履突,犹穿越也。依文例,本句与『驾龙乘云』句,疑当为崔瑗哀辞中之文字,『怪而不辞』、『仙而不哀』二句,则为舍人评论崔瑗哀辞之语。」按「履」字是,谓履入鬼门也。
怪而不辞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『辞』作『式』,《御览》亦作『式』。」范注:「唐写本『辞』作『式』,似非是。瑗哀辞卒章五言,盖仿武帝伤霍嬗诗也。」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『辞』字缺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辞』唐写本空格。梅六次本、张松孙本『辞』作『式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作『式』是。」按上文「戒」若改作「式」,则此处不应再作「式」。且「履突鬼门」亦就辞而言,后文「卒章五言,颇似歌谣」,始论其式,此处以作「辞」为是。
颇似歌谣。
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(谣)作『吟』。」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作『歌』作『哥』。」
亦彷佛乎汉武也。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『武』作『式』。」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作『亦髣髴乎汉式也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汉武《伤霍嬗诗》及崔瑗《汝阳王哀辞》,均不可考;惟《史记封禅书》索隐引顾胤云:『案《武帝集》,帝与子侯家语云:道士皆言子侯得仙,不足悲。』可推其所作之不哀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唐写本『式』字误,作『武』是。」《补正》:「『彷佛』,唐冩本作『髣髴』,《御览》引同。按『彷佛』,『仿佛』之俗,见《广韵》三十六养及八物。《说文》人部:『仿,相似也。』又:『佛,见不审也。』《玉篇》人部:『仿,仿佛,相似也。』又:『仿,仿佛也。』《切韵》残卷三十五养:『髣,髣髴。古作仿佛。』《一切经音义》二:『仿佛,《声类》作髣髴。同。』是『髣髴』为『仿佛』之后起字,其义一也。」
至于苏慎张升。
「慎」,黄校:「疑作『顺』。」范校:「铃木云:《御览》、炖本作『顺』。」《校记》:「案唐本是也,与《御览》五九六引合。」范注:「苏顺着哀辞等十六篇。张升字彦真,亦见《后汉书文苑传》,着赋,诔,颂,碑,书凡六十篇。(六十篇中必有哀辞,本传失举耳。)二人所著哀辞并佚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顺』原作『慎』,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及《御览》引,并作『顺』。当据改。《文章流别论》:『哀辞者,诔之流也。崔瑗、苏顺、马融等为之,率以施于童殇夭折,不以寿终者。』《御览》五九六引。是孝山向以哀辞著称也。」《义证》:「苏顺字孝山,京兆霸陵人。东汉安帝、和帝年代,以才学知名,官郎中。《后汉书文苑传》有传。《全后汉文》辑存其文四篇,无哀辞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作『顺』是。唯诸本并作『慎』,仅唐写本、《御览》作『顺』。《刘子思顺》篇亦作『慎』,而敦煌本《刘子》则亦作『慎』。《梁书武帝纪》:『皇考讳顺之,齐高帝族弟也。』《梁书》称顺阳郡为南乡;《南齐书》『顺』字多易为『从』(见陈垣《史讳举例》)。《文心》、《刘子》易『顺』为『慎』,疑原作『慎』,避梁武帝父顺之讳,后之版本,有未及改者。」周绍恒《文心雕龙成书于梁代新证》亦主「避讳」之说:「『顺』、『慎』二字古互相假借(据《说文通训定声》),古人常采用改字回避名讳。唐写本等作『苏顺』,盖后人所改。」按《后汉书文苑上苏顺传》:「所著赋、论、诔、哀辞、杂文凡十六篇。」避讳乃古书之弊,颇不便初学,此改为是。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
虽发其情华,而未极心实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华』字;铃木云:炖本无『情』字。」又:「孙云:唐写本『心』上有『其』字,《御览》『心』作『其』。」《校记》:「案明钞《御览》五九六引亦无『情』字,疑此当作『虽发其华,而未极其实』。『未极其实』意指未尽其情,或未尽其诚。《国语晋语》五:『夫貌,情之华也;言,貌之机也。……今阳子之貌济,其言匮,非其实也。』」《合校》:「案:唐本盖脱『情』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情』字无;『心』作『心』,无『其』字。」《校证》「情华」作「精华」,并云:「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无『精』字;王惟俭本『精』作『情』。『其』字原无,据唐写本补。《御览》『心』作『其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情华、精华皆可通,下与『心实』为对,唐本字脱。两句似应作:『虽发其精华,而未极其心实。』从唐写本增『其』字是。」按唐冩本、《御览》均无「情」字,是。「心实」承上文「悲实依心,故曰哀也」,「心」字不可缺,未极心实,则徒发其华而已。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删「情」字。
行女篇一。
黄本作「行女一篇」。《训故》:「《曹子建集行女哀辞》云:『三年之中,二子频丧。』是子建之幼子也。」黄注:「《文章流别论》:『建安中,文帝与临淄侯各失稚子,命徐干、刘桢等为哀辞。』是伟长亦有《行女》篇也。」范注:「伟长所作哀辞无考。」《汇校》:「唐写本作『行女一篇』。按:唐写本是,本书『篇一』乃误倒。」按据唐写本、黄本乙正。
实踵其美。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『踵』作『锺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锺』原作『踵』,唐写本、《御览》作『锺』。左昭二十八年传:『天锺美于是。』杜预注云:『锺,聚也。』此彦和所本。……今据改正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锺』字是。《才略》篇:『潘岳敏给,辞自和畅,锺美于《西征》,贾余于哀诔。』是其证。《左传》昭二十八年:『天锺美于是。』当是『『锺美』二字所自出。《隶释张纳碑》:『锺美积德。』亦以『锺美』为言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上文言『潘岳继作』,故下言『实踵其美』,『踵』字从『继』字而来也,王校非,作『踵』是。」按《说文》足部:「踵,追也。」《楚辞离騒》:「忽奔走以先后兮,及前王之踵武。」王逸注:「踵,继也。武,迹也。」踵美犹踵武,继其迹也。《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北魏》载《魏故咨议封府君墓志铭并序》:「君讳柔,字思温,……有礼有节,信追踪于往代;无蕴无蓄,乃踵美于昔人。」「踵美」与「追踪」并列,均有继接往昔之义,与此语境甚合。《杂文》篇「自七发以下,作者继踵」,《奏启》篇「自汉以来,奏事或称上疏,儒雅继踵」,《才略》篇「傅毅崔骃,光采比肩,瑗寔踵武,能世厥风者矣」,其用「踵」字与此同。《左传》昭公二十八年:「而天锺美于是,将必以是大有败也。」《正字通》金部:「天所赋予亦曰锺。」《国语周语》:「泽,水之锺也。」多就自然而言,有聚集之义,与此语境不合。
观其虑善辞变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『善』作『赡』;明抄本《御览》亦作『赡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善』作『赡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赡』原作『善』,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宋本、喜多本《御览》引作『赡』。按『赡』字是,『瞻』乃『赡』之误。《章表》篇『观其体赡而律调』,《才略》篇『理赡而辞坚』,句法与此相同,可证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赡』为长;赡,《玉篇》:周也。」《义证》:「『赡』,周密。《杂文》篇:『夫文小易周,思闲可赡。』」按《熔裁》篇「思赡者善敷」,《才略》篇「理赡而辞坚」,其用「赡」与此同。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
情洞悲苦。
「悲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哀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悲』作『悲』。」
莫之或继也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无『也』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也』字有。」按有「也」字是。
幼未成德。
《附校》:「『德』作『性』。」《补正》:「『德』,宋本、钞本、喜多本、鲍本《御览》引作『性』。按『性』字非是。《榖梁传》桓公十八年:『谥,所以成德也。』闵元年、文元年传同。范注:『谥者,行之迹,所以表德。』《子苑》引作『德』,足证『德』字未误。」按《易干》:「君子以成德为行,……行而未成,是以君子弗用也。」《书立政》:「我则末惟成德之彦。」《仪礼士冠礼》:「弃尔幼志,顺尔成德。」《孟子告子上》:「孟子曰:君子之所以教者五:……有成德者。」《论衡量知》篇:「故夫学者所以反情治性,尽才成德也。」《春秋繁露深察名号》篇:「善出性中,而性未可全为善也。……天之所为,有所至而止,止之内谓之天性,止之外谓人事,事在性外,而性不得不成德。」是性与德,一者本乎内,一者发乎外,性则天而生,德修性而成,此处当以「成德」为是。
故誉止于察惠。
黄校:「『誉』字,《御览》作『与言』二字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(故誉)作『故兴言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誉』作『兴言』。」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『于』作『乎』。」《义证》:「『誉止乎察惠』,《御览》作『兴言止乎察惠』;『悼加乎肤色』,《御览》作『悼惜加乎容色』,应以《御览》为是。」按无成德而誉之,于辞非顺,从《御览》作「兴言」是。《诗小雅小明》:「念彼共人,兴言出宿。」郑注:「兴,起也。」《晋书王羲之传》:「羲之既优游无事,与吏部郎谢万书曰:虽不能兴言高咏,衔杯引满,语田里所行,故以为抚掌之资,其为得意,可胜言邪!」《类聚》卷五十五引晋王凝之妻谢氏《论语赞》:「斯言之善,莫不归宗,……嗟我怀矣,兴言攸同。」《南齐书明帝纪》:「诏曰:兴言爱老,实有矜怀。」《北史周宗室邵护传》:「兴言及此,悲缠肌骨。」《北史孝行阎元明传》:「元明以违离亲养,兴言悲慕。」「兴言」犹「起言」,乃当时常语,寓夸诞之义,彦和于此,盖有微讽焉。从《御览》补。
故悼加乎肤色。
黄校:「『悼』字下《御览》有『惜』字;『肤』一作『容』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故悼惜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作『故悼惜加乎容色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誉止悼加,相对成辞,《御览》『惜』字衍。」按《世说新语企羡》:「王子敬与羊绥善。绥清淳简贵,为中书郎,少亡。王深相痛悼,语东亭云:『是国家可惜人。』」悼惜分言,是悼不足以表惜也。《三国志魏书郭嘉传》裴注:「《魏书》载太祖表曰:方将表显,短命早终。上为朝廷悼惜。」《蜀书霍峻传》:「年四十卒,还葬成都。先主甚悼惜。」《吴书太史慈传》裴注:「《吴书》曰:慈临亡,叹息曰:『丈夫生世,当带七尺之剑,以升天子之阶。今所志未从,奈何而死乎!』权甚悼惜之。」均「悼惜」连文。《列子汤问》篇:「肤色脂泽,香气经旬乃歇。」《世说新语贤媛》:「发委藉地,肤色玉曜。」此「肤色」所由出也。又《论语乡党》篇:「享礼,有容色。」《史记淮阴侯列传》:「贵贱在于骨法,忧喜在于容色。」《颜氏家训名实》篇:「容色姝丽,则影必美焉。」《文选》卷二十一李善注:「《嵇康别传》曰:康美音气,好容色,龙章凤姿,天质自然。」《乐府诗集》卷二十七《相和歌辞》二梁简文帝《度关山》:「阏氏永去无容色。」容色犹态色见《史记老子韩非列传》,分指形态与色泽,与「悼惜」均常见,不徧引。用于此处,较「肤色」义长。「悼惜」与「兴言」相对成文。从《御览》补、改。
观文而属心则体奢。奢体为辞。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二『奢』字均作『夸』。」
乃其贵耳。
《校证》:「『乃其贵耳』,《文章缘起》注作『乃为贵乎』。」
言神至也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(神下)有『之』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神』下无『之』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有『之』字语气较胜。」按《乐府》篇「精之至也」,《封禅》篇「戒慎之至也」,《通变》篇「质之至也」,句法与此同,有「之」字是。从唐写本补。
以至到为言也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『以』上有『亦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唐写本、《御览》『以』上有『亦』字。」《义证》:「按有『亦』字是,上云『言神至也』,此处应云『亦以至到为言也』。」按《才略》篇:「然而魏时话言,必以元封为称首;宋来美谈,亦以建安为口实。」句法与此正同,可证有「亦」字为是。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补。
所以不吊。
黄本「吊」后有「矣」字。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无『矣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唐写本无『矣』字,各本亦无;何校、黄注本有,《御览》有,何、黄盖据《御览》增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矣』字有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矣』,唐写本无。冯舒校沾『矣』字。按元本、弘明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何本、胡本、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、别解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文津本、王本、张松孙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并无『矣』字,与唐写本合。冯舒校沾『矣』字,盖据《御览》也。寻绎语气,『矣』字不必有。」《补正》:「《子苑》引无『矣』字,亦足证冯舒单凭《御览》一书沾字之非。」
国灾民亡。
《校证》:「《御览》『民』作『人』,传钞者避唐讳改。」
及晋筑虎台。
「虎」,黄本作「虒」,黄校:「元作『虎』,孙改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虒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虒』作『虎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虒』原作『虎』,梅据孙汝登改,徐校亦作『虒』。案唐写本、王惟俭本正作『虒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孙改是也。唐写本、何本、训故本、梁本、谢钞本、四库本系剜改正作『虒』;钞本、喜多本《御览》引同。《文通》十八引亦作『虒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作『虒』是,『虎』乃『虒』之形误。」按《左传》昭公八年:「叔弓如晋,贺虒祁也。游吉相郑伯以如晋,亦贺虒祁也。」杜注:『虒祁,地名。』《义证》:「虒台故址在今山西省曲沃县。」从唐写本、黄本改。
使苏秦。
「使」,黄本作「史赵」,黄校:「(赵)元脱,孙补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有『赵』字。」《合校》:「唐冩本作『史赵苏秦』。」《校记》:「案唐本是也,与《御览》五九六引合,黄本孙补同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赵』字原脱,梅据孙汝登补,徐校同。案唐写本、王惟俭本、《御览》正有『赵』字。谭校『史赵』作『使赵』,未可从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、何本、训故本、梁本、谢钞本、四库本系剜改并有『赵』字;《御览》、《文通》引同。孙补是也。」按史赵「翻贺为吊」事见《左传》昭公八年,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、《黄本》改。
虐民构敌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『虐』作『害』,『敌』作『怨』。」《义证》:「此句《御览》作『害民构怨』。」《斟诠》:「『构』之正书应作『构』。案《说文》有『构』字,无『构』字。……《孟子告子》:『秦楚构兵。』焦循正义:『构与构通。』雷浚《说文外编》:『构是南宋人避讳字,故贾昌朝《群经音辨》手部尚无构字。』」
或骄贵而殒身。
「而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以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而』作『以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以』原作『而』,据唐本、《御览》改。」
狷忿以乖道。
黄本「狷」前有「或」字。「忿」,黄校:「《御览》作『介』。」「以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而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忿』作『介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元本、汪本、畲本『狷』上脱『或』字,徐校补。」《补正》:「按《说文》心部:『忿,悁也。』又『悁,忿也。』《战国策赵策》二:『秦忿悁含怒之日久矣。』《鹖冠子》:『故曹子曹沫去忿悁之心,立终身之功。』《韩非子亡征》篇:『心悁忿而不知前后者,可亡也。』《史记鲁仲连传》:『弃忿悁之节。』潘岳《西征赋》:『方鄙啬之忿悁。』并作『忿悁』或『悁忿』。疑此『狷』字当作『悁』,始合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上下四句并列,当补『或』字,并改『以』为『而』,始能一律。」按《晋书刘乔传》:「弘与乔笺曰:明使君不忍亮直狷介之忿。」此或为彦和「狷忿」之本。然终以《御览》作「狷介」近是。《论语子路》篇:「子曰:不得中行而与之,必也狂狷乎。狂者进取,狷者有所不为也。」《孟子尽心下》:「孔子岂不欲中道哉?不可必得,故思其次也。」盖狷介者有违于中行之道,故夫子云然。又《三国志魏书田畴传》:「有司劾畴狷介违道。」尤为明证。《世说新语言语》:「巢、许狷介之士,不足多慕。」《三国志文苑曹毗传》:「以名位不至,着《对儒》以自释。其辞曰:是以迷粗者循一往之智,狷介者守一方之矫。」均「狷介」连文。从黄本补,从《御览》改。
或美才而兼累。
范校:「赵云:『美才』作『行美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美才』作『行美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行美』原作『美才』,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『行美』与『有志』对文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作『行美』较胜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行美』对『有志』,王校作『行美』是。」按《论语泰伯》篇:「子曰:如有周公之才之美,使骄且吝,其余不足观也已。」「周公之才之美」即周公之美才也。《庄子内篇人闲世》:「汝不知夫螳螂乎?怒其臂以当车辙,不知其不胜任也,是其才之美者也。」「是其才之美」即自美其才也。《淮南子诠言训》:「仁智勇力,人之美才也,而莫足以治天下。由此观之,贤能之不足任也,而道术之可修明矣。」又《兵略训》:「夫仁勇信廉,人之美才也,然勇者可诱也,仁者可夺也,信者易欺也,廉者易谋也。将众者,有一见焉,则为人禽矣。」是美才足以为行之累也。《楚辞离騒》:「纷吾既有此内美兮,又重之以修能。」美才即内美与修能之结合。《三国志魏书国渊传》:「国渊字子尼,乐安盖人也。师事郑玄。」裴注:「《玄别传》曰:渊始未知名,玄称之曰:国子尼,美才也,吾观其人,必为国器。」《吴书周瑜传》裴注:「《江表传》曰:初曹公闻瑜年少有美才。」《后汉书崔骃传》:「论曰:崔氏世有美才,兼以沉沦典籍,遂为儒家文林。」《晋书陆喜传》:「覩贾子之美才而作《访论》。」又《隐逸谢敷传》:「谯国戴逵有美才,人或忧之。」《南史袁彖传》:「觊好学美才,早有清誉。」又《颜延之传》:「穆之闻其美才。」《范晔传》:「初,何尚之处铨衡,自谓天下无滞才,及熙先就拘,帝诘尚之曰:『使孔熙先年三十犹作散骑侍郎,那不作贼。』熙先死后,又谓尚之曰:『孔熙先有美才,地冑犹可论,而翳迹仕流,岂非时匠失乎?』尚之曰:『臣昔谬得待罪选曹,诚无以濯污扬清;然君子之有智能,犹鹓凤之有文采,俟时而振羽翼,何患不出云霞之上。若熙先必蕴文采,自弃于污泥,终无论矣。』上曰:『昔有良才而不遇知己者,何尝不遗恨于后哉。』」尤为「美才而兼累」之明证。且「行美」与「有志」亦不相俪,《校证》所改,非是。
体同而事核。
「同」,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周』。」范注引(铃木)《校勘记》:「炖本『同』作『周』。案《诸子》篇曰:『吕氏鉴远而体周。』此『周』字是也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周』原作『同』,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贾文名吊,不得云『体同』也。徐校亦作『周』。」按《论衡道虚》篇:「体同气均,禀性于天,共一类也。」《齐世》篇:「夫禀气等则怀性均,怀性均,则形体同。」「体同」本就形体而言,后其义渐广,延及书法文体。此处作「同」亦通,盖承上「并名为吊」而言,谓贾谊吊屈之作,体虽同吊而事核于吊,且辞清而理哀,故为首出之作也。《诸子》篇『吕氏鉴远而体周』者,谓《吕览》一书,论天地人事,旁及万物,其体周备,故为《淮南》所法也。与此处语境有异。本书《辨骚》篇「扬雄讽味,亦言体同诗雅」,《论说》篇「曹植辨道,体同书抄」,亦可为证。暂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
及平章要切。
「平」,黄校:「一作『卒』。」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『平』作『卒』;《御览》亦作『卒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平』作『卒』,『章』下有『意』字。」范注:「唐写本『平章』作『卒章』,是。卒章,谓『持身不谨兮,亡国失势』以下也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卒』原作『平』,徐校本、梅六次本作『卒』。案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正作『卒』,今据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及』字与上『及相如之吊二世』句复,语意亦不合,疑为『乃』字之误。本书『乃』『及』字多互误。『平』字亦当依唐写本及《御览》改为『卒』。徐校『卒』,天启梅本已改『卒』(张松孙本从之)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下言断而能悲,断字即从卒章句而来,作『卒』是。」按《哀二世赋》卒章云:「持身不谨兮,亡国失势;信谗不寤兮,宗庙灭绝。呜呼哀哉,操行之不得兮;坟墓芜秽而不修兮,魂无归而不食。」范注是,「平」字无义,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又按《校注》所疑,近是。
断而能悲也。
《校证》:「王惟俭本此句原注云:『此句疑有误字。』」《义证》:「按宋本《御览》『章』字下有『意』字。此处断句应为『及卒章意要,切断而能悲也』。」
扬雄吊屈,思积切寡。
「吊」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作『序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吊』作『序』。」「切」,黄本作「功」。《校证》:「元本、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『功』作『切』,涉上文『要切』而误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切』,唐写本作『功』。按:『切』无义,作『功』是。」按从唐写本、黄本改。
意深文略,故辞韵沉膇。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『文略』作『反骚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文略』作『文累』。」范注:「『意深文略』,唐写本作『意深反骚』,是。意深反骚,犹言立意反骚。《左传》成公六年:『于是乎有沈溺重膇之疾。』杜注:『沈溺,湿疾;重膇,足肿。』子云此文,意在反骚,了无新义,故辞韵沈膇,淟涊不鲜也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反骚』原作『文略』,据唐写本改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从唐写本作『反骚』是。」按《汉书扬雄传上》:「先是时,蜀有司马相如,作赋甚弘丽温雅,雄心壮之,每作赋,常拟之以为式。又怪屈原文过相如,至不容,作《离骚》,自投江而死,悲其文,读之未尝不流涕也。以为君子得时则大行,不得时则龙蛇,遇不遇命也,何必湛身哉!乃作书,往往摭《离骚》文而反之,自岷山投诸江流以吊屈原,名曰《反离骚》;又旁《离骚》作重一篇,名曰《广骚》;又旁《惜诵》以下至《怀沙》一卷,名曰《畔牢愁》。《畔牢愁》、《广骚》文多,不载,独载《反离骚》,其辞曰。」可知扬雄吊屈,其文至伙,非仅《反离骚》一篇为然也。依唐写本作「意深反骚」,非惟文气不顺,与传不合,且既言「扬雄吊屈」,其《反骚》一文,着在本传,何须再言?疑《御览》作「意深文累」近是,盖《反离骚》之外,更有《广骚》、《畔牢愁》,文多,传所难载。又《扬雄传下》:「扬子曰:若夫闳言崇议,幽微之涂,盖难与览者同也。昔人有观象于天,视度于地,察法于人者,天丽且弥,地普而深,昔人之辞,乃玉乃金。彼岂好为艰难哉?势不得已也。」彦和于此,盖微有讽焉。从宋本《御览》改。
班彪蔡邕,并敏于致语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『语』作『诘』,明抄本《御览》作『诰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语』作『诘』。」范注:「班彪《悼离骚》、蔡邕《吊屈原文》均残缺不完。『致语』,唐写本作『致诘』;疑『诘』是『结』之误。结,谓一篇之卒章也。」《校证》:「唐写本、宋本《御览》『语』误『诰』。《诗定之方中》传说君子九能云:『祭祀能语。』」《合校》:「王利器谓唐冩本作『诰』,非。」《补正》:「按『诘』字是。下句云『影附贾氏,难为并驱』,今诵长沙《吊屈原文》,自『讯曰』以下有『致诘』意。叔皮、伯喈所作,虽无全璧,然据《类聚》卷四十引蔡邕《吊屈原文》,卷五六引班彪《吊离骚文》。所引者,亦皆有『致诘』之词。《老子》第十四章:『此三者,不可致诘。』是『致诘』二字固有所本也。《易恒》九三王注:『德行无恒,自相违错,不可致诘。』又《明夷》『箕子之明夷』释文:『蛮衍无经,不可致诘。』《后汉书袁安传论》:『虽有不类,未可致诘。』《抱朴子内篇微旨》:『渊乎妙矣难致诘。』亦并以『致诘』为言。」按《类聚》卷五六引后汉班彪《悼离骚》曰:「夫华植之有零茂,故阴阳之度也,圣哲之有穷达,亦命之故也,惟达人进止得时,行以遂伸,否则诎而坼蠖,体龙蛇以幽潜。」卷四十引后汉蔡邕《吊屈原文》曰:「鸋窸轩翥,鸾凤挫翮,啄碎琬琰,宝其瓴甋,皇车奔而失辖,执辔忽而不顾,卒坏覆而不振,顾抱石其何补。」《校注》所谓「致诘之词」,蔡或有之,班却未暏。然此处作「致诘」为是。《北史裴蕴传》:「蕴亦机辩,所论法理,言若悬河,或重或轻,皆由其口,剖析明敏,时人不能致诘。」盖当时常语。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
胡阮之吊夷齐,褒而无闻。
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『而』上有『丧』字;唐写本(闻)作『闲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而』上有『丧』字,『闻』作『文』。」范注:「『闻』,唐写本作『闲』,是。孔安国注《论语泰伯》篇曰:『孔子推禹功德之盛美,言己不能复闲厕其闲。』」《校证》:「《御览》『胡』上衍『故』字。」又:「梅六次本、徐校本、张松孙本(闻)作『文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是也。『无闲』二字,出《论语泰伯》。《汉书叙传》:『(谷)永指以驳讥赵李,亦无闲颜注:闲,非也。云。』《蔡中郎集朱公叔议》:『是后览之者亦无闲焉。』傅玄《七谟序》:『佥曰妙焉,吾无闲矣。』《类聚》五七引。《弘明集》柳憕《答梁武帝敕》:『圣情玄览,理证无闲。』其用『无闲』义与此并同。『褒而无闲』,盖谓伯始、元瑜所作,止有褒扬而无非难也。今观《类聚》所引残文并见卷三七,诚有如舍人所评者。《左传》庄公十五年『郑人闲之』《释文》:『(闲)一本作闻。』是『闲』与『闻』易讹之证。《御览》引作『文』,则又由『闻』致误。」《合校》:「胡广、阮瑀、王粲均有《吊夷齐文》。胡阮则褒嘉无闲然之辞,仲宣则讥呵有伤之之意。宜从唐写本作『无闲』,文义方贯。」按范注:「胡广《吊夷齐文》,《艺文类聚》三十七载其残文曰:遭亡辛之昏虐,时缤纷以芜秽;耻降志于污君,溷雷同于荣势,抗浮云之妙志,遂蝉蜕以偕逝;徼六军于河渚,叩王马而虑计。虽忠情而指尤,匪天命之所谓;赖尚父之戒慎,镇左右而不害。阮瑀《吊伯夷文》(《艺文类聚》三十七):余以王事,适彼洛师;瞻望首阳,敬吊伯夷;东海让国,西山食薇;重德轻身,隐景潜晖;求仁得仁,报之仲尼;没而不朽,身沉名飞。」杨说是,从唐写本改。
仲宣所制,讥呵实工。
「制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制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制』作『制』。」
王子伤其隘。
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作『溢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隘』作『隘』,不作『溢』。」范注:「王粲依附曹操,故有『知养老之可归,忘除暴之为念』之讥。」《校注》:「《孟子公孙丑上》:『孟子曰:伯夷隘。』」按《类聚》卷三十七引魏王粲《吊夷齐文》曰:「岁旻秋之仲月,从王师以南征,济河津而长驱,逾芒阜之峥嵘,览首阳于东隅,见孤竹之遗灵,心于悒而感怀,意惆怅而不平,望坛宇而遥吊,抑悲古之幽情,知养老之可归,忘除暴之为世,絜己躬以骋志,愆圣哲之大伦,忘旧恶而希古,退采薇以穷居,守圣人之清槩,要既死而不渝,厉清风于贪士,立果志于懦夫,到于今而见称,为作者之表符,虽不同于大道,合尼父之所誉。」又《孟子万章下》:「孟子曰:「伯夷,圣之清者也;伊尹,圣之任者也。柳下惠,圣之和者也;孔子,圣之时者也。孔子之谓集大成。」可证作「隘」是,王子盖伤夷齐不及「圣之时者」之孔子能集大成也。
各志也。
黄校:「一本『各』下有『其』字。」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『各』下有『其』字。铃木云:梅本上句『隘』字下,此句『志』字上,夹注补『各』、『其』二字。」范注:「『各』下应有『其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其』字原无,徐校本、梅六次本、日本刊本、张松孙本补。按唐写本及《御览》正有『其』字。《奏启》篇『各其志也』,《才略》篇『各其善也』,《章句》篇『亦各有其志也』,俱有『其』字,今据补。」《补正》:「黄校云:『一本各下有其字。』徐沾『其』字。天启梅本『各其』二字品排刻。当是剜沾『其』字。王批本『其志』二字品排刻。按有『其』字,文意乃足。唐写本及《御览》引并有『其』字。《奏启》篇『若夫傅咸劲直,而按辞坚深;刘隗切正,而劾文阔略:各其志也。』句法与此相同,可证。《才略》篇有『各其善也』语。《汉书张陈王周传赞》:『(陈)平自免,以智终;王陵庭争,杜门自绝,亦各其志也。』语式不殊,仅多一『亦』字耳。《论语先进》有『亦各言其志也』语。」按据唐写本、《御览》补。
陆机之吊魏武,序巧而文繁。
「序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词』。」《义证》:「按应作『序』。此序开始云:『元康八年,机始以台郎出补著作,游乎秘阁,而见魏武帝遗令,忾然叹息,伤怀者久之。……于是遂愤懑而献吊云尔。』」按作「序」义长。
夫吊虽古义,而华辞未造。
范校:「铃木云:案『未』,『末』字之讹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未』作『未』,不作『末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未』,唐写本同。」范注:「《礼记杂记》:『吊者东面致命曰:寡君闻君之丧,寡君使某,如何不淑!』《曲礼》:『知生者吊,知死者伤。』郑注曰:『说者有吊辞云:皇天降灾,子遭罹之,如何不淑!』《曾子问》:『父丧称父,母丧称母。』郑注云:『父,使人吊之辞云:某子闻某之丧,芋子使某,如何不淑!母则若云:宋荡伯姬闻姜氏之丧,伯姬使某,如何不淑!』此问终之辞也。《左传》庄公十一年『宋大水,公使吊焉。曰:天作淫雨,害于粢盛,若之何不吊!』又《襄公》十四年『卫侯出奔齐,公使厚成叔吊于卫曰:寡君使瘠闻君不抚社稷,而越在他竟,若之何不吊。以同盟之故,使瘠敢私于执事曰:有君不吊,有臣不敏,君不赦宥,臣亦不帅职,增淫发泄,其若之何!』此吊祸灾之辞也。其辞皆质直无华,后世始敷以华辞耳。郝懿行曰:『未造,疑末造之讹。』是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铃说是。」《义证》引《斟诠》云:「末造,谓及衰亡之季世也。《仪礼士冠礼》:『公侯之冠礼也,夏之末造也。』此为彦和借喻为后代之意。」按唐写本、《御览》、元本、黄本均作「未造」,《淮南子诠言训》:「洞同天地,浑沌为朴,未造而成物,谓之太一。」此或为彦和所本。「未造而成物」者,谓未造而物已成也。夫吊亦然,古时礼节质朴,虽华辞未造而其义已成。乃统其它文体而言之,其它文体或因辞华而义彰(如诗则「雅润为本」、「清丽居宗」,赋则「义必明雅」、「词必巧丽」,颂则「揄扬以发藻,汪洋以树义」,赞则「约举以尽情,照灼以送文」……)惟吊不宜过事于华辞也。其原因,下文言之:盖华过则韵缓,韵缓则化而为赋矣。其义甚明,不必改,亦不宜改。又按《礼记效特牲》:「古者,五十而后爵,何大夫冠礼之有?诸侯之有冠礼,夏之末造也。」「夏之末造」,谓夏代之末所造,非夏代之后所造也。又《文选》卷一班固《东都赋》:「吾子曾不是睹,顾曜后嗣之末造,不亦暗乎。」李善注:「言吾子不睹度势权宜之由,反以后嗣末造而自眩曜,不亦暗乎,言暗之甚也。」「后嗣」与「末造」连文,可证「末造」之「末」非指「后嗣」,乃造之微者末者,与《杂文》篇「暇豫之末造」同。范注「后世始敷以华辞」、《斟诠》「借喻为后代」云云,用于此处均不确。
割褒贬。
「」,黄本作「析」。《附校》:「『割析』作『析割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割析』唐写本作『剖析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割』,唐写本作『剖』。钞本《御览》引同。按『剖』字是。『剖』『割』形近,古籍中每易淆误。《体性》篇『剖析毫厘』,《丽辞》篇『剖毫析厘』,并以『剖析』言之。《文选》张衡《西京赋》:『剖析毫厘,擘肌分理。』即『剖析』二字所自出。」按《文选》卷二张衡《西京赋》:「若其五县游丽,辩论之士。街谈巷议,弹射臧否。剖析毫厘,擘肌分理。」《类聚》卷六十五引后汉王逸《机赋》曰:「斩伐剖析,拟度短长。」《世说新语文学》:「卫(玠)思『因』,经日不得,遂成病。乐闻,故命驾为剖析之。」《高僧传义解》四《竺道生传》:「剖析经理,洞入幽微。」是「剖析」一词乃当时常语。作「剖」字是,「」乃「析」之形讹。从唐写本、黄本改。
辞定所表。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『定』作『之』,『表』作『哀』。」范注:「唐写本『定』作『之』,『表』作『哀』,均是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之』原作『定』,『哀』原作『表』,据唐写本改。」《校释》:「唐写本作『辞之所哀』是。」按从唐写本改。
迷方告控。
「告」,黄校:「一作『失』。」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失』。」范注:「『告』,唐写本作『失』,是。迷方失控,谓如华过韵缓,化而为赋之类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失』原作『告』,据唐写本改。『迷』『失』对文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告』,黄校云:『一作失。』何焯校作『失』。按唐写本即作『失』,是也。『失控』,谓失去控制。」按《南史宋宗室及诸王下休佑传》:「(报休若书)骠骑失控。」从唐写本改。

杂文第十四

  智术之子,博雅之人,藻溢于辞,辞盈乎气。苑囿文情,故日新【而】殊致。宋玉含才,颇亦负俗,始造对问,以申其志,放怀寥廓,气实使之。及枚乘摛艳,首制《七发》,腴辞云(构)【构】,(本)【夸】丽风骇。盖七窍所发,发乎嗜欲,始邪末正,所以戒膏梁之子也。扬雄覃思文(阔)【阁】,业深综述,碎文璅语,肇为《连珠》,【珠连】其辞,虽小而明润矣。凡此三者,文章之枝派,暇豫之末造也。
  自对问以后,东方朔效而广之,名为《客难》,托古慰志,疏而有辨。扬雄《解嘲》,杂以谐谑,回环自释,颇亦为工。班固《宾戏》,含懿采之华;崔骃《达旨》,吐典言之裁;张衡《应(问)【闲】》,密而兼雅;崔寔(客)【答】讥》,整而微质;蔡邕《释诲》,体奥而文炳;(景纯)【郭璞】《客傲》,情见而采蔚;虽迭相祖述,然属篇之高者也。至于陈思《客问》,辞高而理疏;庾(凯)【敳】《客咨》,意荣而文(粹)【悴】。斯类甚众,无所取裁矣。原【夫】兹文之设,乃发愤以表志。身挫凭乎道胜,时屯寄于情泰;莫不渊岳其心,麟凤其采,此立(本)【体】之大要也。
  自《七发》以下,作者继踵。观枚氏首唱,信独拔而伟丽矣。及傅毅《七激》,会清要之工;崔骃《七依》,入博雅之巧;张衡《七辨》,结采绵靡;崔瑗《七厉》,植义纯正;陈思《七启》,取美于宏壮;仲宣《七释》,致辨于事理。自桓麟《七说》以下,左思《七讽》以上,枝附影从,十有余家,或文丽而义暌,或理粹而辞驳。观其大抵所归,莫不高谈宫馆,壮语畋猎。穷瓌奇之服馔,极蛊媚之声色。甘意摇骨(体)【髓】,艳词洞魂识,虽始之以淫侈,(而)终之以居正。然讽(以)【一】劝百,势不自反;子云所谓「(先)【犹】骋郑卫之声,曲终而奏雅」 唯《七厉》叙贤,归以儒道,虽文非拔群,而意实卓尔矣。
  自《连珠》以下,拟者间出。杜笃贾逵之曹,刘珍潘勖之辈,欲穿明珠,多贯鱼目。可谓寿陵匍匐,非复邯郸之步;里(配)【丑】捧心,不关西施之嚬矣。唯士衡运思,理新文敏;而裁章置句,广于旧篇。岂慕(珠)【朱】仲四寸之珰乎!夫文小易周,思闲可赡。足使义明而辞净,事圆而音泽,磊磊自转,可谓珠耳。
  详夫汉来杂文,名号多品。或典诰誓问,或览略篇章,或曲操弄引,或吟讽谣咏,总括其名,并归杂文之区;甄别其义,各入讨论之域;类聚有贯,故不曲述【也】。
  赞曰:伟矣前修,学坚(多)【才】饱。负文余力,飞靡弄巧。(技)【枝】辞攒映,嘒若参昴。慕嚬之【徒】,心(于)焉祗搅。

集 校

藻溢于辞,辞盈乎气。
后「辞」字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辨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辞』是。」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(前)『辞』作『词』,(后)『辞』作『辨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辨』字是。『辨盈乎气』与上『藻溢于辞』相对成文。次『辞』字乃涉上句而误,当据改。《汉书东方朔传》:『辩知闳达,溢于文辞。』颜注:『溢者,言其有余也。』」《义证》:「『辞盈』之『辞』,唐写本作『辩』。」斯波六郎《文心雕龙范注补正》:「从上句之关系推之,疑当从唐写本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辞』,唐写本作『辩』。」按《论语泰伯》篇:「曾子言曰:君子所贵乎道者三:动容貌,斯远暴慢矣;正颜色,斯近信矣;出辞气,斯远鄙倍矣。」此「辞气」所由出也。《史记鲁仲连传》:「颜色不变,辞气不悖。」《三国志魏书臧洪传》:「洪辞气慷慨,涕泣横下。」《吴书张昭传》:「昭每朝见,辞气壮厉,义形于色。」《世说新语文学》:「辩答清析,辞气俱爽。」例多,不徧举。又按《诸子》篇「斯则得百氏之华采,而辞气之大略也。」《总术》篇「则义味腾跃而生,辞气丛杂而至」均辞气兼言,无论唐写本作「辨」或「辩」,此处终以作「辞」字为是。
故日新殊致。
《合校》:「唐冩本『新』下有『而』字。」《义证》:「唐写本『新』下有『而』字,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有『而』字较胜。」按从唐写本补。
气实使之。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『之』作『文』。」范注:「『之』,唐写本作『文』,是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是。《金楼子序》:『盖以金楼子为文也,气不遂文,文常使气。』足为旁证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文』是。」按《义证》:「『气实使文』,谓气势在驾驭文辞。」所解不确。是句谓:宋玉之才华,亦颇有负俗之累,故始造对问之辞,藉以申明其志,其(文辞)能放怀于寥廓之境者,实内心蕴蓄之气使之然也。作「之」字亦通。又《史传》篇「使之记也」,其用「使之」与此同。「气实使之」者,气实使之为文也,因前已言「始造对问」,对问之为文也明矣,故此「为文」略去。《金楼子》「气不遂文,文常使气」者,谓气不遂文而生,文常使气以为,亦省「为」字,且与此语境有异,非可模拟也。『之』『文』形近亦讹,疑唐写本非是。
腴辞云构。
「构」,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五百九十作『构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构』,唐写本作『构』;《御览》五百九十引同。按『构』字是。『构』乃『构』之俗。《比兴》篇『比体云构』《时序》篇『英采云构』,此依弘治本、汪本等,黄本亦误为『构』。并其证。」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 『辞』作『词』。杨云:『构,唐写本作构,按构字是。』案:唐写本实作『构』,六朝、唐人写本,『木』旁多作『才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构』是,《集韵》构音 ,牵也。与作木者别为一字。杨校云,『构乃构之别体』,非是。」按《庄子齐物论》:「其寐也魂交,其觉也形开。与接为构,日以心斗。」成玄英疏:「构,合也。」用于此处亦通。然终不如「构」字义长。《世说新语言语》:「柏梁云构。」《文选》卷二十二陆机《招隐》诗:「轻条象云构,密叶成翠屋。」李善注:「刘公干诗曰:大厦云构。」《类聚》卷七引晋王凝之妻谢氏诗曰:「非工复非匠,云构发自然。」例多,不徧举。从《御览》改。
本丽风骇。
「本」黄本作「夸」。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『本』作『夸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夸』原作『本』,徐校云:『《御览》作「夸」。』梅本改作『夸』。案唐写本正作『夸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夸』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『夸』,华也,作『夸』是。」按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扬雄覃思文阔,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『覃』作『淡』。」纪评:「『阔』当作『阁』。』《补注》:「黄注:文阔,《玉海》作『文阁』。纪云:『当作阁。』详谓作『阁』是也。《汉书》雄传:校书天禄阁上。彦和语指此,犹谢灵运诗『又哂子云阁』,以『阁』为扬氏故事也。」范注「覃思,犹言静思;(《后汉书文苑侯瑾传》:『覃思著述。』注云:『覃,静也。』)『文阔』,当作『文阁』。《汉书扬雄传赞》:『雄校书天禄阁。』」《校证》:「『覃』唐写本作『淡』。按唐写本不可从。」又:「『阁』原作『阔』。王惟俭本、《玉海》五四、《文通》作『阁』。纪云:『当作阁。』谭校从《玉海》作『阁』,今从之。吴校作『囿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覃』,唐写本作『淡』;钞本《御览》引作『谈』。『阔』,《御览》、《玉海》五四引作『阁』。《文通》十一引同。按『淡』、『谈』、并误;『阁』字是。此文覃思,即《汉书扬雄传》『默而好深湛之思』也。又《叙传》述:『辍而覃思,草《法》纂《玄》。』《文选》《答宾戏》:『扬雄覃思,《法言》《太玄》。』《晋书夏侯湛传》:『扬雄覃思于《太玄》。』盖舍人谓雄覃思之所本。《魏书常景传》《扬雄赞》亦有『覃思邈前修』语。《神思》篇『覃思之人』,《才略》篇『业深覃思』,亦并以『覃思』连文。训故本作『覃思文阁』,不误。当据改。」 《考异》:「按:覃、深广也。《书》孔安国序:『研精覃思。』唐写本误。」按纪说是,依《玉海》改。
业深综述,碎文璅语,肇为连珠。
黄校:「《玉海》作『扬雄覃思文阁,碎文璅语,肇为连珠』。」范校:「铃木云:案《御览》、《玉海》『阔』作『阁』。《玉海》删『业深综述』四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璅』,《御览》引作『琐』。按『璅』『琐』二字,古多通用不别。《易旅》『旅琐琐』、《诗小雅》『琐琐姻亚』,《释文》并云:『一本作璅。』是也。以《诸子》篇『璅语必录』证之,此当作『璅』,始能前后一律。」
其辞虽小而明润矣。
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『其』上有『珠连』二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无『覃思』至『其辞』十八字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唐写本『连珠』二字重为衍文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珠连』二字当有,于『辞』下加豆。『珠连其辞』,所以『释名章义』也。」按杨说是,「珠连其辞」者,所以释「连珠」也。从唐写本补。
凡此三者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凡三者』三字;唐写本作『凡此三文』。」《合校》:「赵云:『唐写本作『凡三此文』,误。』重规案:唐写本有乙倒,实作『凡此三文』。」按据《附校》日宋本《御览》有此三字。唐写本「者」作「文」,与后「文章之枝派」重,非是。
文章之枝派。
「派」,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流』。」按《宋书夷蛮传》:「故虽儒法枝派,名墨条分。」《北史魏收传》:「愔尝谓收曰:『此谓不刊之书(指《魏书》),传之万古。但恨论及诸家枝叶亲姻,过为繁碎,与旧史体例不同耳。』收曰:『往因中原丧乱,人士谱牒遗逸略尽,是以具尽其枝派。』」作「枝派」自通。又《体性》篇「炜烨枝派者也」,《附会》篇「类多枝派」,「枝派」、「枝流」义近。
暇豫之末造也。
《校注》:「豫』,唐写本作『预』;《御览》引同。按『暇豫』二字出《国语晋语二》。『豫』『预』虽通,此以作『豫』为是。《明诗》篇『暇豫优歌』,《时序》篇『暇豫文会』,并作『豫』。」《补正》:「《子苑》三二引亦作『豫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预、豫同,经典通作『豫』。」按《文选》卷十一何晏《景福殿赋》:「辑农功之暇豫。」李善注:「《晋语》:优施曰:『我教兹暇豫事君。』韦昭注:『暇,闲也;豫,乐也。』」卷十八马融《长笛赋》:「于是游闲公子,暇豫王孙。」卷三十谢灵运《斋中读书》诗:「卧疾丰暇豫,翰墨时闲作。」《类聚》卷二十七引陆机《思归赋》曰:「冀王事之暇豫。」卷二十八引杨修《节游赋》曰:「尔乃息偃暇豫。」卷三十九引庾肩吾《侍宴》诗曰:「副君时暇豫。」卷六十三引庾肩吾《咏疏圃堂》诗曰:「北堂多暇豫。」《三国志魏书崔琰传》裴注:「若在暇豫者乎?」《梁书刘孝绰传》:「时世祖出为荆州,至镇,与孝绰书曰:……方且褰帷自厉,求瘼不休,笔墨之功,曾何暇豫。」然亦有作「暇预」者,《类聚》卷五十七引张衡《七辩》曰:「雍容暇预,娱志方外。」
东方朔效而广之。
「效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効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效』字是。」
扬雄解嘲,杂以谐谑。
「谑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调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调』字是。细读其文,实未至于谑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唐写本误。」《义证》:「《汉书扬雄传》:『或嘲雄以玄尚白。』而《解嘲》云:『客徒欲朱丹吾毂,不知一跌将赤吾之族也。』又云:『今子乃以鸱枭而笑凤皇,执蝘蜓而嘲龟龙,不亦病乎!』此所谓『杂以谐谑』。」按《说文》:「谑,戏也。从言,虐声。《诗》曰:『善戏谑兮。』」《诗卫风淇奥》:「善戏谑兮,不为虐兮。」郑玄笺:「君子之德,有张有弛,鼓不常矜庄而时戏谑。」扬雄《解嘲》:「夫蔺先生收功于章台,四皓采荣于南山,公孙创业于金马,骠骑发迹于祁连,司马长卿窃訾于卓氏,东方朔割名于细君,仆诚不能与此数公者并,故默独守吾太玄。」以司马相如鼓琴以挑文君、东方朔割肉以归遗细君与前四者并列,亦可谓之戏矣。
崔骃达旨,吐典言之裁。
「裁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式』。」按《后汉书崔骃传》:「年十三,能通《诗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,博学有伟才,尽通古今训诂百家之言,善属文。少游太学,与班固、傅毅同时齐名。常以典籍为业,未遑仕进之事。时人或讥其太玄静,将以后名失实。骃拟扬雄《解嘲》,作《达旨》以答焉。」李贤注:「《华峤书》曰:骃讥扬雄,以为范、蔡、邹衍之徒,乘衅相倾,诳曜诸侯者也,而云『彼我异时』。又曰:窃赀卓氏,割炙细君,斯盖士之赘行,而云『不能与此数公者同』。以为失类而改之也。」崔骃《达旨》盖因扬雄《解嘲》杂以谐谑,故吐典言裁之以正也。作「裁」字义长。
张衡应问。
「问」,黄本作「闲」。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问』;铃木云:诸本皆作『问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闲』,唐写本作『问』;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何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、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、清谨轩本、文溯本、王本、张松孙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并作『问』。冯校云:『问,当作闲。』按诸本皆误。《隶释张平子碑》:『再为史官,而发应闲之论。』是当作『闲』之切证。《后汉书》衡本传及章怀注引衡集亦并作『闲』。黄氏从冯舒说改为『闲』,是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问』是。」按《后汉书张衡传》:「衡不慕当世,所居之官,辄积年不徒。自去史职,五载复还,乃设客问,作《应闲》以见其志。」李贤注:「闲,非也。《衡集》云:观者,观余去史官五载而复还,非进取之势也。唯衡内识利钝,操心不改。或不我知者,以为失志矣。用为闲余。余应之以时有遇否,性命难求,因兹以露余诚焉,名之《应闲》云。」此文分两部,上部「有闲余者曰」,下部「应之曰」,「闲余」者非问也,作「应闲」为是。从黄本改。
崔寔客讥。
「寔」,黄本作「实」。范校:「铃木云:黄氏原本作『寔』。」黄注:「『客』疑作『答』。《崔寔传》:寔因穷困,以酤酿贩鬻为业,时人多以此讥之,建宁中病卒。所著碑、论、箴、铭、答、七言、祠文、表、记、书凡十五篇。」范注:「『客讥』,应作『答讥』。《崔实传》,实所著碑,论,箴,铭,答,七言,祠文,表记,书凡十五篇。答,即此答讥也。《艺文类聚》十五(应为二十五)载《答讥文》。」《义证》引王更生《文心雕龙范注驳正》:「『客讥』不应遽改为『答讥』,盖称《答客讥》也。」斯波六郎《范注补正》云:「《答客讥》如《答客难》、《答宾戏》之类。或《类聚》作《答讥》,彦和称为『《客讥》』。」按崔实原文应为《答客讥》,可省称《答讥》,不能称之为《客讥》,此处作「答讥」为是,与上之「应闲」相俪。《类聚》引此文,其命名或有见于《文心》也。依黄说据《类聚》改。
景纯客傲。
「景纯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郭璞』。」范注:「『景纯』,应改『郭璞』,唐写本是。」按《晋书郭璞传》:「郭璞,字景纯。……璞既好卜筮,缙绅多笑之。又自以才高位卑,乃着《客傲》。」则此处作景纯亦可,从唐写本改。
庾凯客咨。
「凯」,黄本作「敳」,黄校:「元作『凯』,钦改。」「咨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谘』。」《校记》:「案唐本是也,黄本据钦校,改『凯』为『敳』,与唐本正合。」范注:「《客咨》佚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敳』原作『凯』梅据钦改。案唐写本、王惟俭本正作『敳』。」又:「唐写本『咨』作『谘』。汪本、畲本误作『恣』,徐校作『咨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钦改是也。唐写本、训故本、谢钞本正作『敳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敳』作『谘』是。」按《晋书庾敳传》:「敳字子嵩。长不满七尺,而腰带十围,雅有远韵。为陈留相,未尝以事婴心,从容酣畅,寄通而已。处众人中,居然独立。尝读《老》《庄》,曰:『正与人意暗同。』太尉王衍雅重之。敳见王室多难,终知婴祸,乃着《意赋》以豁情,犹贾谊之《服鸟》也。……从子亮见赋,问曰:『若有意也,非赋所尽;若无意也,复何所赋?』答曰:『在有无之闲耳!』」可以想见其器度。从唐写本、黄本改。
意荣而文粹。
「粹」,黄本作「悴」,黄校:「原作『粹』,朱改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悴』原作『粹』,谢、徐改作『瘁』,梅据朱改『悴』。按唐写本、王惟俭本正作『悴』。《总术》篇:『或义华而声悴。』《附会》篇:『若首唱荣华,而媵句憔悴。』『悴』与『华』、『憔悴』与『荣华』对言,与此正同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悴』是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朱改是也。唐写本、何本、训故本、清谨轩本并作『悴』。以《总术》篇『或义华而声悴』证之,自以作『悴』为是。」按《说文》:「悴,忧也。」《文子上德》:「有荣华者必有愁悴。」又《说文》:「粹,不杂也。」《文子道原》:「不与物杂,粹之至也。」「文粹」与上「理疏」不称,与下「无所取裁」不合,作「悴」字是。从唐写本、黄本改。
无所取裁矣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『裁』作『才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才』原作『裁』,从唐写本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是也。《论语公冶长》:『无所取材。』『材』与『才』通。盖舍人所本。《檄移》篇『无所取才矣』,尤为切证。」按《论语公冶长》篇:「子在陈,曰:『归与!归与!吾党之小子狂简,斐然成章,不知所以裁之。』」此乃彦和所本。谓属篇载笔,辞高意荣者甚众,因无所取裁,故有理疏文悴之失也。《隋书文苑传》序:「梁自大同之后,雅道沦缺,渐乖典则,争驰新巧。简文、湘东,启其淫放,徐陵、庾信,分路扬镳。其意浅而繁,其文匿而彩,词尚轻险,情多哀思。格以延陵之听,盖亦亡国之音乎!周氏吞并梁、荆,此风扇于关右,狂简斐然成俗,流宕忘反,无所取裁。」《北史文苑传》序:「周氏创业,运属陵夷,纂遗文于既丧,聘奇士如弗及。是以苏亮、苏绰、卢柔、唐瑾、元伟、李昶之徒,咸奋鳞翼,自致青紫。然绰之建言,务存质朴,遂糠秕魏、晋,宪章虞、夏,虽属辞有师古之美,矫枉非适时之用,故莫能常行焉。既而革车电迈,渚宫云撤,梁、荆之风,扇于关右,狂简之徒,斐然成俗,流宕忘反,无所取裁。」其用意与彦和同,毋需改。
原兹文之设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(原后)有『夫』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是也。《诠赋》、《颂赞》、《哀吊》、《史传》、《论说》、《章表》诸篇,并有此种语句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夫』字原无,据唐写本增。《正纬》篇『原夫图箓之见。』《诠赋》篇『原夫登高之旨』、《颂赞》篇『原夫颂惟典雅』、《哀吊》篇『原夫哀辞大体』、《史传》篇『原夫载籍之作』、《论说》篇『原夫论之为体』、《章表》篇『原夫章表之为用也』、《指瑕》篇『原夫古之正名』,诸篇俱有此类句法,可证。」按从唐本补。
乃发愤以表志。
「以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而』。」《合校》:「唐冩本『乃』作『乃』。『而』作『以』。」按作「以」字是。
时屯寄于情泰。
「于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乎』。」
此立本之大要也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『本』作『体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体』原作『本』,据唐写本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是也。体,俗简写作体,后又误为本耳。《铭箴》篇『体义备焉』,或亦误『体』为本,其比正同。《征圣》篇『或明理以立体』,《宗经》篇『礼以立体』,《书记》篇『随事立体』,《定势》篇『莫不因情立体』,并足为此当『立体』之证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体』是。」按《论语学而》篇:「君子务本,本立而道生。」《易系辞上》:「刚柔者,立本者也;变通者,趣时者也。」是书《熔裁》篇:「刚柔以立本,变通以趋时。立本有体,意或偏长;趋时无方,辞或繁杂。」即本此。盖本在体先,辞从体后,立体必有所本,修辞必有所附。杂文异于它体,其式繁多,难以定制,惟立其本而已。联系上文之「表志」、「道胜」,则此处作「立本」亦通。从唐写本改。
自七发以下。
《合校》:「唐冩本『以』作『已』。」
入博雅之巧。
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『博雅』作『雅博』。」
崔瑗七厉。
黄注:「《崔瑗传》有《七苏》、无《七厉》。」范注:「崔瑗《七厉》,据本传应作《七苏》。李贤注曰:『瑗集载其文,即枚乘《七发》之流。』《全后汉文》自《北堂书钞》一百三十五辑得『加以脂粉,润以滋泽』两句。」《注订》:「此作《七厉》,或别有一篇也。」《义证》引清张云璈《选学胶言》卷十五「《七发》杂文之祖」条:「崔瑗《七厉》,《后汉书》子玉本传但有《七苏》,无《七厉》。傅休奕《七谟序》云:昔枚乘作《七发》,马季长、张平子亦引其源而广之,马作《七厉》,张造《七辨》(见《类聚》卷五十七引),据此则《七厉》乃融作耳,彦和误也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傅玄《七谟序》:『昔枚乘作《七发》,……通儒大才马季长、张平子亦引其源而广之。马作《七厉》,张造《七辨》。或以恢大道而导幽滞,或以黜瑰奓而托讽咏。』《类聚》五七、《御览》五百九十引。是作《七厉》者,乃马融而非崔瑗。以下文『唯《七厉》叙贤,归以儒道,虽文非拔群,而意实卓尔矣』推之,崔瑗合作马融。」《义证》:「《后汉书崔瑗传》:『瑗高于文辞,尤善为书记、箴铭,所著赋、碑、铭、箴、颂、七苏,……凡五十七篇。』集解:『《文心雕龙》云:崔瑗《七厉》。又傅玄《七谟序》称:马季长作《七厉》。刘勰恐误以季长为瑗,则瑗所著仍从传作《七苏》为是。」《补正》:「《容斋随笔》七《七发》条『马融七广』,『广』即『厉』之误。《七厉》非崔瑗所作,此亦有力旁证。」按杨说近是,惟《七谟序》列马融于张衡之前,此则序之于后,有不伦耳。又按《后汉书崔骃传》:「骃,年十三能通《诗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,博学有伟才,尽通古今训诂百家之言,善属文。少游太学,与班固、傅毅同时齐名。……中子瑗。瑗字子玉,早孤,锐志好学,尽能传其父业。年十八,至京师,从侍中贾逵质正大义,逵善待之,瑗因留游学,遂明天官、历数、《京房易传》、六日七分。诸儒宗之。与扶风马融、南阳张衡特相友好。……年四十余,始为郡吏。以事系东郡发干狱。狱掾善为《礼》,瑗闲考讯时,辄问以《礼》说。其专心好学,虽颠沛必于是。」可知崔瑗家世为儒,著述为业,「《七厉》叙贤,归以儒道」云云,于瑗亦不为过。
植义纯正。
「植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指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植』作『植』,不作『指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植』唐写本作『指』。《御览》仍作『植』。案《檄移》篇『植义扬辞』,字亦作『植』,唐写本不可从。《奏启》篇『标义路以植矩』,用法亦同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以《檄移》篇『故其植义扬辞』证之,此当以『植』字为是。唐写本作『指』,殆『植』之形误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植』是。」按「植义」犹「树义」。《颂赞》篇「揄扬以发藻,汪洋以树义」,亦可证唐写本非是。
取美于宏壮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于』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于』字有。」按有「于」字是。
自桓麟七说以下,左思七讽以上。
《合校》:「唐冩本『以』均作『已』。」
壮语畋猎。
「畋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田』,《御览》亦作『田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田、畋古通,《易》曰:『田无禽。』疏:『田者,猎也。』《诗》:『叔于田。』传:『田、取禽也。』畋,《说文》:『平田也。』《书多方》:『畋作田。』又《广韵》:『取禽兽也。』《书五子之歌》:『畋于有洛之表。』」《斟诠》:「古通。《礼记王制》:『百姓田猎。』……《孟子梁惠王》:『今王田猎于此。』《说文通训定声》:『田,叚借为畋。』」
穷瓌奇之服馔。
《合校》:「唐冩本『瓌』作『瑰』。」
甘意摇骨体。
「体」,黄校:「杨云:当作『髓』。」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髓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体』作『髓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髓』,原作『体』,杨、徐并云:『当作髓。』案唐写本、王惟俭本、《御览》正作『髓』,今据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髓』字是,唐写本、训故本正作『髓』;《御览》引同。《宗经》、《体性》、《风骨》、《附会》、《序志》诸篇,并有『骨髓』之文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髓』是。」按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改。
艳词洞魂识。
「洞」,黄本作「动」。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作『洞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动』作『洞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动』,冯本、王惟俭本、《御览》作『洞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动』,唐写本、弘治本、汪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胡本、训故本作『洞』;《御览》、《均藻》四、《稗编》七五引同。别解本作『勒』。按上句云『摇骨髓』,此文云『动魂识』,嫌复。当以作『洞』为是。《宗经》篇『洞性灵之奥区』,《哀吊》篇『情洞悲苦』,《议对》篇『又郊祀必洞于礼』,《声律》篇『练才洞鉴』,《练字》篇『莫不洞晓』,《才略》篇『洞入夸艳』,本书屡用『洞』字,皆指其深度言。『洞魂识』,犹司马相如《上林赋》『洞心骇耳』之『洞心』然也。《汉书司马相如传上》颜注:『洞,彻也。』别解本作『勒』,又系『动』之误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动,洞皆通,作『洞』为长。」按「动」、「洞」皆通。《校注》所引,其「洞」均不可易为「动」,可知与此语境有异。动魂犹动魄。《诗品上古诗》:「其体源出于《国风》。陆机所拟十四首,文温以丽,意悲而远,惊心动魄,可谓几乎一字千金!」惟元本亦作「洞」,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同。
而终之以居正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无『而』字;《御览》亦无『而』字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上句有『虽』字,下句有『然』字,此『而』字实不必有。」按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删。
然讽以劝百。
「以」,黄本作「一」。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『以』作『一』。」《校记》:『案唐本是也,与《御览》五九0引,及黄本均合。《汇校》:「按:作『一』是。」按《汉书司马相如传赞》:「扬雄以为靡丽之赋,劝百而风一。」《汇校》引作「劝一而讽百」,误。则作「一」是,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子云所谓先骋郑卫之声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无『先』、『卫』、『之』三字;《御览》亦无此三字。」《校记》:「疑古本如此。」《校证》:「案《汉书司马相如传赞》:『扬雄以为靡丽之赋,劝百而风一;犹骋郑卫之声,曲终而奏雅。』疑此文『先』为『犹』俗文『犹』形近之误。唐写本、《御览》无之,亦是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此节《汉书司马相如传赞》之语为句,犹骋郑卫之声,曲终而奏雅,王校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本文既直称子云,当从《汉书》为是。」按据《汉书司马相如传赞》改。
曲终而奏雅者也。
范校:「孙云《御览》(雅下)有『乐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御览》『雅』下衍『乐』字。」
唯七厉叙贤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唯』字;唐写本『厉』作『例』。」范注:「《七厉》,当作《七苏》。即上所谓『植义纯正』也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厉』唐写本作『例』,音近之误。又无『唯』字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厉』字本《论语》:『听其言也厉。』『例』字非,唐写本元有『唯』字。」《义证》:「按前引傅玄《七谟序》:『马(融)作《七厉》,张(衡)造《七辨》,或以恢大道而导幽滞,或以黜瑰奓而托讽咏……。』此处则说『《七厉》叙贤,归以儒道』,而马融又是大儒,似此当指马融之《七厉》。唐写本作『七例』,非。」按说见上「崔瑗七厉」条,古书亡缺,疑不能明。
里配捧心。
「配」,黄本作「丑」,黄校:「元作『配』,谢改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丑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丑』作『丑』,不作『配』。」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『配』作『丑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丑』原作『配』,梅据谢校改,徐校亦作『丑』。案唐写本、王惟俭本、《御览》正作『丑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谢改是。唐写本、训故本、梁本、谢钞本正作『丑』;《御览》引同。《喻林》八九、《文通》十一引亦作『丑』。」 按《庄子天运》篇:「故西施病心而矉其里,其里之丑人,见而美之,归亦捧心而矉其里。其里之富人见之,坚闭门而不出;贫人见之,挈妻子而去之走。彼知矉美而不知矉之所以美。惜乎!」作「里丑」为是。从唐写本、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不关西施之嚬矣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(施)作『子』;(嚬)作『颦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嚬』作『嚬』,不作『颦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嚬通颦,见《正字通》。又与矉通,《庄子天运》篇:『西施病心矉。』」
唯士衡运思,理新文敏。
范校:「赵云:(唐冩本)无『运』『理』二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唐写本、《玉海》作『唯士衡思新文敏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有『思(应作运)』『理』二字。」范注:「唐写本无『运』『理』二字,似非。」按《文选》卷十一孙绰《游天台山赋序》:「驰神运思,昼咏宵兴。」有此二字义长。
而裁章置句,广于旧篇。
「置」,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致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章置』作『意致』。」
岂慕珠仲四寸之珰乎。
「珠仲」,黄本作「朱仲」。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珠中』。《御览》(珰)作『璠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朱仲』作『朱仲』,不作『珠中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朱』旧本作『珠』,谢、徐校作『朱』,冯校云:『珠当作朱。』梅六次本削『珠』作『朱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《列仙传》作朱仲。珰、耳珠也。见《广韵》。璠、美玉也。见《逸论语》及《左传》定(公)五年注。此言四寸则非珠属,当从《御览》作『璠』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作『朱仲』是。」按范注:「《列仙传》:朱仲者,会稽人也。常于会稽市上贩珠。鲁元公主以七百金从仲求珠。仲乃献四寸珠,送置于阙即去。」黄注:「《风俗通》:耳珠曰珰。」玉四寸何足贵,所贵者正为其珠耳。从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「珠」为「朱」。
足使义明而辞净。
《合校》:「唐冩本『辞』作『词』。」
磊磊自转。
范校:「赵云:作『落落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磊磊』作『磊磊』,不作『落落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唐写本『磊磊』作『落落』。《练字》篇有『磊落如珠矣』句,《才略》篇有『磊落如琅玕之圃』句,『磊』『落』声近通用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练字》篇『善酌字者,参伍单复,磊落如珠矣。』疑此当作『磊落』。」按《楚辞九歌山鬼》:「采三秀兮于山间,石磊磊兮葛曼曼。」《补注》:「磊,众石貌。」《南齐书张融传》引《海赋》:「嵬嵬磊磊。」《南史沈顗传》:「文惠太子尝拟古诗云:『磊磊落落玉山崩。』」《类聚》卷五十六引《古两头纤纤》诗曰:「磊磊落落向曙星。」磊磊与落落同。此处不宜作「磊落」,盖「磊磊」重音,与「自转」甚合。
各入讨论之域。
《义证》:「唐写本『入』字无,『讨』作『诗』。」
故不曲述。
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(述下)有『也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也』字原无,据唐写本补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有『也』字语势较顺。」按据唐写本增。
伟矣前修,学坚多饱。
「多」,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作『才』。」范注:「『多』,唐写本作『才』,是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才』原作『多』,据唐写本改。《体性》篇:『才有天资,学慎始习。』《事类》篇:『才自内发,学以外成,有学饱而才馁,有财富而学贫。』又云:『才为盟主,学为辅佐。』《才略》篇:『然自卿渊以前,多役才而不课学。』皆以『才』『学』对文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是也。『学』『才』相对为文,若作『多』,则不伦矣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才』是。」按从唐写本改。
技辞攒映。
「技」,黄本作「枝」。《合校》:「唐写本『技』作『枝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作『枝』是,『技』无义。」按《易系辞下》:「中心疑者其辞枝。」此「枝辞」所本。从唐写本、黄本改。
嘒若参昴。
《校证》:「唐写本『嘒』作『彗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《诗召南小星》篇:『嘒彼小星,维参与昴。』舍人语本此。唐写本作『彗』,偶脱口旁耳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《诗召南》:『嘒彼小星。』传:『嘒、微也,彗星名。』唐写本误。」
慕嚬之心于焉祗搅。
「祗」,黄本作「祇」。范校:「孙云:唐写本『之』下有『徒』字,『于』字无。」《校证》:「唐写本作『慕嚬之徒,心焉祗搅』。汪本脱『祗』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唐写本是也。今本盖先误『徒』为『于』,因乙『心』字属上句耳。《诗陈风防有鹊巢》:『心焉忉忉。』又『心焉惕惕』,《小雅节南山之什巧言》『心焉数之』,《嵇中散集幽愤诗》『心焉内疚』,《陆士龙集赠郑曼柔诗》『心焉慷慨』,并以『心焉』连文,可证。『祗』与『祇』,字异义别,此当以作『祗』为是。元本、弘治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、王本、张松孙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并作『祗』,不误。《诗小雅何人斯》:『祗搅我心。』」《义证》:「《广雅释言》:『祗,适也。』徐灏《说文解字注笺》:『语辞之适,皆借祗敬字为之,传写或省去一点,……皆不为典要。』」《考异》:「按:从唐写本是。」按从唐写本补、删。

谐讔第十五

  芮良夫之诗云:「自有肺肠,俾民卒狂。」夫心险如山,口壅若川,怨怒之情不一,欢谑之言无方。昔华元弃甲,城者发睅目之讴;臧纥丧师,国人造侏儒之歌。并嗤戏形貌,内怨为俳也。又蚕(解)【蟹】鄙谚,狸首淫哇,苟可箴戒,载于礼典。故知谐辞讔言,亦无弃矣。
  谐之言皆也。辞浅会俗,皆悦笑也。昔齐(宣)【威】酣乐,而淳于说(干)【甘】酒;楚襄燕集,而宋玉赋好色;意在微讽,有足观者。及优(孟)【旃】之讽漆城,优(旃)【孟】之谏葬马,并谲辞饰说,抑止昏暴。是以子长编史,列传《滑稽》,以其辞虽倾回,意归义正也。但本体不(杂)【雅】,其流易弊。于是东方、枚皋,餔糟啜醨,无所匡正,而诋嫚(媒)【媟】弄,故其自称为赋,乃亦俳也。见视如倡,亦有悔矣。至魏(大)【文】因俳说以着《(茂)【笑】书》,薛综凭宴会而发嘲调,虽抃推席,而无益时用矣。然而懿文之士,未免枉辔;潘岳《丑妇》之属,束皙《卖饼》之类,尤(相)【而】效之,盖以百数。魏晋滑稽,盛相驱扇。遂乃应玚之鼻,方于盗削卵;张华之形,比乎握舂杵。曾是莠言,有亏德音,岂非溺者之妄(茂)【笑】,胥靡之狂歌欤!
  讔者,隐也;遯辞以隐意,谲譬以指事也。昔还(杨)【社】求拯于楚师,喻眢井而称麦曲;叔仪乞粮于鲁人,歌佩玉而呼庚癸;伍举刺荆王以大鸟,齐客讥薛公以海鱼,庄姬托辞于龙尾,臧文谬书于羊裘,隐语之用,被于纪传。大者兴治济身,其次弼违晓惑。盖意生于权谲,而事出于机急,与夫谐辞,可相表里者也。汉世《隐书》,十有八篇,歆、固编文,录之(歌)【赋】末。
  昔楚庄齐威,性好隐语。至东方曼倩,尤巧辞述。但谬辞诋戏,无益规补。自魏(以待)【代】已来,颇非俳优,而君子【嘲】隐,化为谜语。谜也者,回(牙)【互】其辞,使昏迷也。或体目文字,或图象品物,纤巧以弄思,浅察以衒辞,义欲婉而正,辞欲隐而显。荀卿《蚕赋》,已兆其体。至魏文陈思,约而密之,高贵乡公,博举品物,虽有小巧,用乖远大。夫观古之为隐,理周要务,岂为童稚之戏谑,(抟)【搏】髀而抃笑哉!然文辞之有谐隐,譬九流之有小说;盖稗官所采,以广视听,若效而不已,则髡(袒)【朔】而入室,旃孟之石交乎!
  赞曰:古之嘲隐,振危释惫。虽有丝麻,无弃菅蒯。会义适时,颇益讽诫。空戏滑稽,德音大坏。

集 校

谐讔。
「讔」,黄本作「隐」。范校:「铃木云:嘉靖本、王本、冈本『隐』作『讔』;炖本亦同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讔』原作『隐』,元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何允中本、日本活字本、王惟俭本、锺本、梁本、清谨轩钞本、日本刊本、王谟本、张松孙本、崇文本作『讔』,与正文释谐讔之名合。今据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隐』唐写本作『讔』;元本,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何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谢钞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文溯本、王本、张松孙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并同。文津本剜改作『讔』。按『谐隐』字本止作『隐』。然以篇中『讔者,隐也』譣之,则篇题原是『讔』字甚明。王应麟《汉书艺文志考证》八引作『讔』,是所见本篇题原为『讔』字也。」范注:「讔,廋辞也。字本作隐。《晋语》五:『有秦客廋辞于朝。』韦昭注云:『廋,隐也。谓以隐伏谲诡之言,问于朝也,东方朔曰:『非敢诋之,乃与为隐耳。』」《义证》:「《汉书东方朔传》:『舍人不服,因曰:「臣愿复问朔隐语,不知,亦当榜。」即妄为谐语。』师古注:『谐者,和韵之言也。』」《考异》:「按:唐写本自《谐隐》篇题以下缺。讔与隐通。《吕氏春秋重言》篇:『荆庄王立三年,不听而好讔。』刘向《新序》:『齐宣王发隐书而读之。』隐即讔。」按《韩非子难三》:「有人设桓公隐者曰:『一难,二难,三难,何也?』桓公不能对,以告管仲,管仲对曰,……或曰:管仲之射隐不得也。」《说苑正谏》:「咎犯对曰:『臣不能为乐,臣善隐。』平公召隐士十二人。咎犯曰:『隐臣窃愿昧死御。』平公诺。咎犯申其左臂而诎五指,平公问于隐官曰:『占之为何?』隐官皆曰:『不知。』」向宗鲁《说苑校证》:「《汉书艺文志》:『《隐书》十八篇。』注引《别录》曰:『隐书者,疑其言以相应,对者以虑思之,可以无不喻。』《列女传》六、《新序杂事》二:『齐宣王发隐书而读之。』《齐东野语》:『古之所谓廋词,即今之隐语,而俗所谓谜。』」《说文》无「讔」字。隐有不着辞者,彦和所论,正为着辞之隐,此处当以作「讔」为是。
内怨为俳也。
范注:「『俳』,当作『诽』。放言曰谤,微言曰诽。内怨,即腹诽也。彦和之意,以为在上者肆行贪虐,下民不敢明谤,则作为隐语,以寄怨怒之情;故虽嗤戏形貌而不弃于经传,与后世莠言嘲弄,不可同日语也。」《义证》引《斟诠》云:「彦和之意以为在上者肆行贪虐,下民不敢明谤,则寄内心之怨怒而为俳谐之隐语也。范注读俳为诽,……说虽可通,但仍以不改为胜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内』读曰『纳』。《说文》人部:『俳,戏也。』『内怨为俳』,即『纳怨为戏』也。范说似非。」按:《左传》宣公二年:「郑伐宋,宋师败绩,囚华元。宋人赎华元于郑。半入,华元逃归。宋城,华元为植巡功。城者讴曰:『睅其目,皤其腹,弃甲而复;于思于思,弃甲复来!』使其骖乘谓之曰:『牛则有皮,犀兕尚多,弃甲则那﹖』役人又曰:『从其有皮,丹漆若何﹖』华元曰:『去之,夫其口众我寡。』」又《左传》襄公四年:「臧纥救鄫,侵邾,败于狐骀。国人诵之曰:『臧之狐裘,败我于狐骀;我君小子,侏儒是使,侏儒侏儒,使我败于邾。』」杜注:「臧纥,武仲也。鄫属鲁,故救之。狐骀,邾地。臧纥时服狐裘,襄公幼弱,故曰小子。臧纥短小,故曰侏儒。」可证「上者肆行贪虐」或有之,「下民不敢明谤」则非,范注所言乃古之常情,与此语境不合,杨说近是。
又蚕解鄙谚。
「解」,黄本作「蠏」。《校证》:「元本、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王惟俭本『蠏』误『解』。徐校作『蠏』。冯校云:『解疑作蠏。』」《义证》:「弘治本『蟹』作『解』。冯舒校曰:『应作蠏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解蠏古通。《吕览恃君》篇:『大解陵鱼,大人之居。』」《汇校》:「按:作『蟹』是。」按《礼记檀弓下》:「成人有其兄死而不为衰者,闻子皋将为成宰,遂为衰。成人歌曰:『蚕则绩而蟹有匡,范则冠而蝉有緌,兄则死而子皋为之衰。』」郑注:「蚩兄死者。言其衰之不为兄死,如蟹有匡,蝉有緌,不为蚕之绩,范之冠也。」正义:「成人不为兄服,闻孔子弟子子皋其性至孝,来为成宰,必当治不孝之子,故惧而制服。蟹背壳似匡。范,蜂也。蜂头上有物似冠也。蝉喙长在腹下,似冠之緌。蚕则须匡以贮丝,而今无匡,蟹背有匡,匡自着蟹,非为蚕设。……亦如成人兄死初不作衰,后畏于子皋,方为制服。服是子皋为之,非为兄施,亦如蟹匡蝉緌,各不关于蚕蜂也。」又按《说文》蟹作蠏。从黄本改。
昔齐宣酣乐,而淳于说干酒。
「宣」,黄本作「威」,黄校:「元作『宣』,许改。」「干」,黄本作「甘」。《校证》:「『威』原作『宣』,梅从许改,徐校亦作『威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《史记滑稽列传》载齐威王喜隐,好为淫乐长夜之饮。许改是。」《义证》:「《尚书五子之歌》:『甘酒嗜音,峻宇雕墙。』传:『甘,嗜无厌足。』」《汇校》:「作『威』作『甘』并是。」按《史记滑稽列传》:「淳于髡者,齐之赘婿也。长不满七尺,滑稽多辩,数使诸侯,未尝屈辱。齐威王之时喜隐,好为淫乐长夜之饮,……置酒后宫,召髡赐之酒。问曰:『先生能饮几何而醉?』对曰:『臣饮一斗亦醉,一石亦醉。』威王曰:『先生饮一斗而醉,恶能饮一石哉!其说可得闻乎?』髡曰:『赐酒大王之前,执法在傍,御史在后,髡恐惧俯伏而饮,不过一斗径醉矣。若亲有严客,髡帣鞴鞠鯱,待酒于前,时赐余沥,奉觞上寿,数起,饮不过二斗径醉矣。若朋友交游,久不相见,卒然相睹,欢然道故,私情相语,饮可五六斗径醉矣。若乃州闾之会,男女杂坐,行酒稽留,六博投壶,相引为曹,握手无罚,目眙不禁,日暮酒阑,合尊促坐,男女同席,履舄交错,杯盘狼藉,堂上烛灭,主人留髡而送客,罗襦襟解,微闻芗泽,当此之时,髡心最欢,能饮一石。故曰:酒极则乱,乐极则悲。万事尽然,言不可极,极之而衰。』以讽谏焉。」又《论衡幸偶》篇「调饭也殊筐而居,甘酒也异器而处。」从黄本改。
有足观者。
《校注》:「『足观』,伦明所校元本作『定称』;两京本、胡本同。按《议对》、《指瑕》、《总术》三篇,并有『足观』之文,作『定称』非是。『定』或『足』字之误(《诏策》篇有『足称母师』语)。」《补正》:「《子苑》引亦作『足观』。」
及优孟之讽漆城。
「优孟」,黄本作「优旃」。《义证》:「『优旃』,元刻本、弘治本、冯校本作『优孟』,误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优旃为秦倡侏儒,讽二世欲漆其城事见《史记滑稽列传》。『旃』作『孟』,乃与下句误倒。」按《史记滑稽列传》:「优旃者,秦倡侏儒也。善为笑言,然合于大道。……二世立,又欲漆其城。优旃曰:『善,主上虽无言,臣固将请之。漆城虽于百姓愁费,然佳哉!漆城荡荡,寇来不能上,即欲就之,易为漆耳,顾难为荫室。』于是二世笑之,以其故止。」作「优旃」是,从黄本改。
优旃之谏葬马。
「优旃」,黄本作「优孟」。《义证》:「『优孟』,元刻本、弘治本、冯舒校本作『优旃』,误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优孟为楚之乐人,谏楚庄王葬马事亦见《史记滑稽列传》。『孟』作『旃』,乃与上句误倒。」按《史记滑稽列传》:「优孟者,故楚之乐人也。长八尺。多辩,常以谈笑讽谏。楚庄王之时,有所爱马,衣以文绣,置之华屋之下,席以露床,啖以枣脯。马病肥死,使群臣丧之,欲以棺椁大夫礼葬之。左右争之,以为不可。王下令曰:『有敢以马谏者,罪至死。』优孟闻之,入殿门,仰天大哭。王惊而问其故。优孟曰:『马者王之所爱也,以楚国堂堂之大,何求不得,而以大夫礼葬之,薄,请以人君礼葬之。』王曰:『何如?』对曰:『臣请以雕玉为棺,文梓为椁,楩枫豫章为题凑,发甲卒为穿圹,老弱负土,齐赵陪坐于前,韩魏翼卫其后,庙食太牢,奉以万户之邑。诸侯闻之,皆知大王贱人而贵马也。』王曰:『寡人之过一至此乎!为之奈何?』优孟曰:『请为大王六畜葬之,以垄灶为椁,铜历为棺,赍以姜枣,荐以木兰,祭以粳稻,衣以火光,葬之于人腹肠。』于是王乃使以马属太官,无令天下久闻也。」作「优孟」是,从黄本改。
但本体不杂。
「杂」,黄本作「雅」,黄校:「一作『杂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元本、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梅本、王惟俭本、陈本、谭校本、《文通》十四『雅』作『杂』。」《补正》:「按覆畲本、何本、凌本、秘书本作『雅』,天启梅本改『雅』,黄氏从之,是也。黄氏底本为万历梅本。《颜氏家训文章》篇:『东方曼倩,滑稽不雅。』注此正合。」《义证》:「『雅』字,元刻本、弘治本、冯舒校本作『杂』,误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不杂则纯,不得谓其流易弊矣,作『雅』是。」按从黄本改。
而诋嫚媒弄。
「媒」,黄本作「媟」,黄校:「元作『媒』,谢改。」《校证》:「媟,元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误作『媒』。王惟俭本作『娸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训故本作『娸』,盖是。《汉书枚皋传》:『故其赋有诋娸东方朔。』颜注:『诋,毁也;娸,丑也。』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媟』是,《汉书枚乘传》:『其子皋为赋颂好嫚戏,以故得媟默贵幸。』」《注订》:「诋音抵,诃也。嫚音慢,侮易也。媟,通亵,狎也;弄,玩也。」按《汉书枚皋传》:「皋不通经术,诙笑类俳倡,为赋颂好嫚戏,以故得媟渎贵幸,比东方朔、郭舍人等。……上有所感,辄使赋之。为文疾,受诏辄成,故所赋者多。司马相如善为文而迟,故所作少而善于皋。皋赋辞中自言为赋不如相如,又言为赋乃俳,见视如倡,自悔类倡也。故其赋有诋娸东方朔,又自诋娸。其文骫骳,曲随其事,皆得其意,颇诙笑,不甚闲靡。凡可读者百二十篇,其尤嫚戏不可读者尚数十篇。」作「媟」字是,从黄本改。
至魏大因俳说以着茂书。
「大」,黄本作「文」,黄校:「元作『大』。」「茂」,黄本作「笑」,黄校:「元作『茂』,孙改。」范注:「《魏志文帝纪》未言其着笑书,裴松之注最为富博,亦未言及,《隋志》不著录,诸类书亦无引之者,未知何故。魏文同时有邯郸淳,撰《笑林》三卷。马国翰辑得一卷(《玉函山房辑佚书》卷七十六)。魏文笑书,当亦此类也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文』原作『大』,冯校云:『大当作文。』黄注本改。案魏文《笑书》,未详,黄注亦未言及。疑『大』为『人』字之误,指魏人邯郸淳之《笑林》也。」又:「『笑』原作『茂』,梅据孙汝登改。此书多误为『茂』,皆草书『笑』与『茂』形近之故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元明各本皆作『大』,冯舒、何焯始校为『文』,然未言所据。黄氏竟从而改之,殊违阕疑之义。『大』,疑原是『人』字。『魏人因俳说以着笑书』,盖指魏邯郸淳之《笑林》也。《文通》十五引作『笑』,孙改是。」《义证》:「元刻本、弘治本『文』作『大』,『笑』作『茂』。沈岩录何校本,『大』改『文』。何云:『文字以意改。』」又引姚振宗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子部九,小说家《笑林》三卷(后汉给事中邯郸淳撰):「按《文心谐讔》篇曰:『至魏文因俳说以着《笑书》。』或即是书。淳奉诏所撰者,或即因《笑书》别为《笑林》,亦未可知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据下文魏文陈思约而密之语,知『大』宜作『文』。据句内之俳说,所著必为《笑书》,知宜作『笑』矣。」《补正》:「按『大』字固误,改『文』亦未允当。疑原是『人』字。『至魏人因俳说以着笑书』,盖指魏邯郸淳之《笑林》也。其人其事,附见《三国志魏书王粲传》及裴注所引《魏略》。粲传云:『自颍川邯郸淳﹑繁钦、……弘农杨修﹑河内荀纬等,亦有文采。』魏略云:『淳一名竺,字子叔。博学有才章。……太祖曹操素闻其名,召与相见,甚敬异之。……(曹)植初得淳甚喜,延入坐,不先与谈。……诵俳优小说数千言讫,谓淳曰:邯郸生何如邪?』是子健所诵者,必然是《笑林》之组成部分。其书原有三卷(隋唐志子部曾著录),惟早已亡佚。今检阅马国翰所辑二十五条,确系乃仍俳说,『空戏滑稽』;虽抃笑幄席,却无益讽诫。故舍人不称道名姓,而祇以『魏人』目之,虽含有贬意,但未涉及他人;后乃节外生枝,滋蔓纠纷矣。『魏文因俳说以着《笑书》』,即其一例。」按作「魏文」是,与下文「薛综」相对。若作「魏人」则不称,不如径言「邯郸」。从黄本改。
虽抃推席。
黄校:「(推)疑误。」范注:「《吴志薛综传》:『西使张奉,于权前列尚书阙泽姓名以嘲泽,泽不能答。综下行酒,因劝酒曰:「蜀者何也?有犬为独,无犬为蜀,横目苟身,虫入其腹。」奉曰:「不当复列君吴耶﹖」综应声曰:「无口为天,有口为吴,君临万邦,天子之都。」于是众坐喜笑,而奉无以对。』『推』,当是『帷』字之误,抃帷席,即所谓众坐喜笑也。」《校释》:「按范注说是,上文『凭宴会而发嘲调』,故曰『帷席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虽抃笑衽席』,原作『虽抃推席』,义不可通。谭云:『有脱误。』刘师培《中古文学史》第三课:『推』疑『雅』字。案下文有『抃笑』语,《时序》篇有『雍容衽席之上』语,此文盖『抃』下脱『笑』字,『推』为『衽』形近之误。今辄为补正如此。『抃笑衽席』与上文『凭宴会而发嘲调』相承,《论说》篇『抵嘘公卿之席』句意并近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忭犹今之鼓掌也,『抃』下疑脱『笑』字,下文有『忭笑』一词可证。如云:虽抃笑推席,只供谑浪,本无益于时用也。推席者,推席而起欢喜之态,王校改『推』为『衽』者误,以意作解也。」《义证》引陈书良《文心雕龙校注辨正》(《中华文史论丛》一九八一年第三辑):「唯『抃帷席』,语殊不通,疑有脱字,应为『虽抃笑帷席,而无益时用矣』。『抃笑』一词亦见于同篇『岂为童稚之戏谑,搏髀而抃笑哉』。」又赵西陆《评范文澜文心雕龙注》:「『推席』不词,明有误字。检本书《时序》篇云:『傲雅觞豆之前,雍容袵席之上。』袵席连文,知『推』盖『袵』形近之讹。(潘重规《读文心雕龙札记》曰「『推』疑当作『帷』」,非是。)」《校注》:「何焯校作『忭欢几席』。按『抃』下疑脱『笑』字,篇末『搏髀而抃笑哉』句可证。《文选》曹丕《与锺大理书》:『笑与抃会。』亦以笑抃对举。『推』,范注谓为『幄』之误,是也。何校非。」按:抃本作拚,《说文》:「拚,拊手也。」《吕氏春秋古乐》:「帝喾乃令人抃。」高诱注:「两手相击曰抃。」抃多与舞、笑连文。然亦有单用者。《楚辞天问》:「鳌戴山抃,何以安之。」《文选》卷十五张衡《思玄赋》:「登蓬莱而容与兮,鳌虽抃而不倾。」注:「抃,手搏也。善曰:《列仙传》曰:巨鳌负蓬莱山而抃于沧海之中。」《文选》卷五左思《吴都赋》:「雷抃重渊。」《宋书庐江王祎传》:「唯公独幸厥灾,深抃时难。」又按《后汉书窦武传》:「武既辅朝政,常有诛剪宦官之意,太傅陈蕃亦素有谋。时共会朝堂,蕃私谓武曰:『中常侍曹节、王甫等,自先帝时操弄国权,浊乱海内,百姓匈匈,归咎于此。今不诛节等,后必难图。』武深然之。蕃大喜,以手推席而起。」则此处作「推席」亦通,推席犹离席,离席即终席也。谓魏文、薛综之属,虽抃(鼓掌)终席,而无益时用矣。较「帷席」、「衽席」义长。毋须补「笑」字。句法与「雷抃重渊」、「深抃时难」同。《论说》篇「虽有日新」句法亦同。下文作「抃笑」者,盖为与「戏谑」相俪,语境异此,未可一概论也。诸家未明「推席」即「终席」之意,臆说纷纭,殊无谓也。
尤相效之。
「相」,黄本作「而」,黄校:「一作『相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而』旧本作『相』,冯校云『相当作而。』黄注本改。」《义证》:「沈岩本『相』改『而』,何云:『而』字以意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相』字盖涉下而误。黄氏从冯舒说改为『而』,是也。元明各本皆作『相』《左传》僖公二十四年:『尤而效之,罪又甚焉。』又襄公二十一年:『尤而效之,其又甚焉。』当为舍人所本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相』字非。」按从黄本改。
岂非溺者之妄茂。
「茂」,黄本作「笑」,黄校:「元作『茂』,朱改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笑』原作『茂』,梅据朱改,徐校亦作『笑』。《文通》又讹为『矣』。王惟俭本作『笑』,不误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朱改是也。畲本、训故本、谢钞本并作『笑』;《均藻》一、《喻林》八九、《谐语》三、《文通》十五引同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《吕氏春秋大乐》篇:『溺者非不笑也。』朱改是。」按《左传》哀公二十年:「王曰:『溺人必笑,吾将有问也。』」杜注:「以自喻所问不急,犹溺人不知所为而反笑也。」又《吕氏春秋大乐》篇:「溺者非不笑也。」高诱注:「《传》曰:『溺人必笑。』虽笑不欢。」「茂」字无义,从黄本改。
昔还杨求拯于楚师。
「杨」,黄本作「社」,黄校:「元作『杨』,(拯)元作「极」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社』原作『杨』,梅改。」又:「『拯』原作『极』,梅改,王惟俭本亦作『拯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梅改是。《汉书艺文志考证》八、《谐语》二、《文通》引,并作『昔还社求拯于楚师』。何本、梁本、谢钞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同。元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『拯』字未误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社』、作『拯』是。」《义证》:「按元刻本『拯』字不误,弘治本始作『极』,形近而讹。」按《左传》宣公十二年:「楚子伐萧,宋华椒以蔡人救萧。萧人囚熊相宜僚及公子丙。王曰:『勿杀,吾退。』萧人杀之。王怒,遂围萧。萧溃。……还无社与司马卯言,号申叔展。叔展曰:『有麦曲乎?』曰:『无』。『有山鞠穷乎?』曰:『无』。『河鱼腹疾奈何?』曰:『目于眢井而拯之。』『若为茅绖,哭井则己。』明日萧溃,申叔视其井,则茅绖存焉,号而出之。」杜注:「还无社,萧大夫也。司马卯、申叔展皆楚大夫也。无社素识叔展,故因卯呼之。麦曲、鞠穷所以御湿,欲使无社逃泥水中,无社不解,故曰无。军中不敢正言,故谬语也。叔展言无御湿药,将病也。无社意解,欲入井,故使叔展视虚废井,而求拯己。出溺为拯也。叔展又教结茅以表井也,须哭乃应,以为信也。号,哭也。」作「无社」是,从黄本改。
庄姬托辞于龙尾。
「姬」,黄本亦作「姬」。范注:「孙君蜀丞曰:『案《列女传》『侄』作『姬』。《渚宫旧事》三引《列女传》作『侄』,『姬』字定误。』」按《古列女传》卷六《辨通楚处庄侄》云:「初顷襄王好台榭,出入不时。……庄侄……持帜伏南郊道旁。……王见之,曰:『女何为者也?』侄对曰『欲言隐事于王,……』王曰:『子何以戒寡人?』侄对曰:『大鱼失水,有龙无尾,墙欲内崩,而王不视。』王曰:『不知也。』侄对曰:『大鱼失水,王离国五百里也,乐之于前,不思祸之起于后也。有龙无尾者,年既四十,无太子也。国无弼辅,必且殆也。墙欲内崩,而王不视者,祸乱且成,而王不改也。』」孙说近是。
被于纪传。
范注:「『纪传』,当作『记传』。」
录之歌末。
《补注》:「案:『歌末』当作『赋末』,《汉书艺文志》杂赋十二家,《隐书》居其末。孟坚云:『右杂赋十二家,二百二十三篇。』核其都数,有《隐书》十八篇在内,则作『赋末』宜矣。」范注:「《汉书艺文志》杂赋十二家,其第十二家为《隐书》十八篇。师古曰:『刘向《别录》云:隐书者,疑其言以相问,对者以虑思之,可以无不谕。』歌末,疑当作赋末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赋末』,原作『歌末』,李详曰:……按李说是,今据改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歌末』当作『赋末』。」按从李说据《汉书艺文志》改。
自魏以待已来。
黄本作「自魏代以来」。《义证》:「冯舒校本『以』作『已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黄本是。『以代』为『代以』误倒,『已』又在误倒之后妄补。当从黄本乙、删。」
而君子隐,化为谜语。
黄本「隐」前有「嘲」字,黄校:「一本无『嘲』字。」范校:「铃木云:梅本『子嘲』二字用夹注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嘲』字原无,梅六次本补,谭校本亦补;王惟俭本无『嘲』字,『隐』下空一格。」《补正》:「黄校云:『一本无嘲字。』徐校沾『嘲』字。谭献校同。天启梅本『子嘲』二字品排刻,当是剜沾『嘲』字。按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何本、胡本、王批本、万历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、清谨轩本、王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并无『嘲』字,是也。此处『隐』字作显隐之隐解,非嘲隐意也。上云『自魏代已来,颇非俳优』,此言其变为谜语之故耳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宜作『君子嘲隐,化为谜语』,语意始全。」按本书四字句无「而」字居首者,从黄本补「嘲」字是。
回牙其辞。
「回牙」,黄本作「回互」。《汇校》:「按:作『牙』不词,作『互』是。」按《义证》引《斟诠》云:「回互,回转也。见《文选》木华《海赋》『乖蛮隔夷,回互万里』李周翰注。」又《隋书王劭传》:「劭复回互其字,作诗二百八十篇奏之。」《北史王劭传》同。作「回互」是,从黄本改。
纤巧以弄思。
「思」,黄校:「元作『忠』,谢改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思』原作『忠』,梅据谢改。徐校同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谢改是。谢钞本、《讔语》二引,正作『思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谢改是,忠不可弄也。」
夫观古之为隐。
黄本同。《校注》「『夫观』二字当乙。《诠赋》篇『观夫荀结隐语』,《史传》篇『观夫左氏缀事』,《比兴》篇『观夫兴之托谕』,《事类》『观夫屈宋属篇』,《才略》『观夫后汉才林』,并作『观夫』,可证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杨说是,据其乙正。」按「夫观」连文,古书常见。《论衡说日》篇:「夫观冬日之出入。」《淮南子泰族训》篇:「夫观逐者于其反也。」《汉书艺文志》:「夫观景以谴形。」杨说虽近理,然《汇校》据改,则过矣。
抟髀而抃笑哉。
「抟」,黄本作「搏」。《校注》:「『搏』,弘治本、汪本、张本、两京本作『抟』。按作『抟』非是。《史记李斯传》:『夫击瓮叩缻弹筝,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目《文选谏逐客书》无「目」字,是者,真秦之声也。』此『搏髀』二字所本。搏,犹拊也。《庄子在宥》篇『鸿蒙方将拊髀雀跃而游。』《乐府》篇亦有「拊髀雀跃」语。」按《类聚》卷十九引《晏子》曰:「齐景公置酒泰山,公四望,喟然叹,泣数行,曰:『寡人将去此堂国者而死耶?』左右泣者三人,晏子搏髀仰天大笑曰:『乐哉今之饮也!』公怒曰:『子笑何也?』对曰:『臣见怯君一,谀臣三,是以大笑。』公惭。」此当为彦和所本。又《史记冯唐列传》:「上既闻廉颇、李牧为人,良说,而搏髀曰:『嗟乎!吾独不得廉颇、李牧时为吾将,吾岂忧匈奴哉!』」作「搏髀」是。抟音团,《说文》:「抟,圜也。」《集韵》:「谓以手圜之。」用之于髀,不切。从黄本改。
然文辞之有谐隐。
「隐」,黄本作「讔」。《校证》:「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王惟俭本『讔』作『隐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作『讔』是,与篇名『谐讔』合。」按《晋书郭璞传》:「(璞)乃着《客傲》,其辞曰:进不为谐隐,退不为放言。」此处当以「谐隐」为是,下文「譬九流之有小说」,均指《汉书艺文志》而言,《隐书》十八篇盖亦说家者流也。为应题而改,诚所谓胶柱而鼓瑟矣。
则髡袒而入室,旃孟之石交乎。
纪评:「『袒而』,疑作『朔之』。」范注:「纪说是。淳于髡、东方朔,滑稽之雄,故云然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髡袒』本《史记滑稽列传》中有『罗襟尽解』而言也。」《义证》:「自上文观之,朔与枚皋『无所匡正』,惟旃、孟能『抑止昏暴』。是朔、皋同类,而朔不可与髡、旃、孟并列。」按《史记滑稽列传》:「罗襦襟解,微闻芗泽。」乃谓同席之女,非谓髡也。《考异》所言非是。又按旃、孟虽能抑止昏暴,但本体不雅,其流易弊,故一降而为东方朔、枚皋。枚皋以赋见长,因见视如倡,亦有悔矣。而朔「文辞不逊,高自称誉」《汉书》本传。《汉书东方朔赞》:「刘向言少时数问长老贤人通于事及朔时者,皆曰朔口谐倡辩,不能持论,喜为庸人诵说,故令后世多传闻者。而杨雄亦以为朔言不纯师,行不纯德,其流风遗书蔑如也。然朔名过实者,以其诙达多端,不名一行,应谐似优,不穷似智,正谏似直,秽德似隐。非夷、齐而是柳下惠,……其滑稽之雄乎!」可证朔之滑稽实非枚皋可比。秦前髡其尤,两汉朔为雄,非髡孰能匹之!纪疑近是,且作「髡袒而入室」与「旃孟之石交」相对,文颇不顺,周振甫《注释》从纪说改之,惜未明其所据。袒、朔形近易讹。今改「袒」为「朔」字。
虽有丝麻,无弃菅蒯。
《校注》:「『菅』,弘治本、汪本、畲本、两京本、文津本作『管』。文溯本剜改作『菅』。按『管』字误。《左传》成公九年:『诗曰:虽有丝麻,无弃菅蒯。』杜注:『逸诗也。』」《斟诠》引《左传会笺》:「菅似茅,滑泽无毛,韧宜为索,沤及晒尤善。蒯亦菅之类。《史记孟尝君传》:『又蒯缑。』注:『蒯,茅之类,可为绳。』夫丝可为帛,麻可为布,菅蒯皆草,可为粗用者。言虽有精细之物,然粗物亦不可弃也。」按作「菅」是。

史传第十六

  开辟草昧,岁纪绵邈,居今识古,(具)【其】载籍乎!轩辕之世,史有苍颉,主文之职,其来久矣。《曲礼》曰:「史载笔。」【史者,使也;执笔】左右,使之记(已)【也】。【古】者左史记(事者)【言】,右史(记言)【书事】(者)。言经则《尚书》,事经则《春秋》。唐虞流于典谟,(商夏)【夏商】被于诰誓。洎周命惟新,姬公定法,紬三正以班历,贯四时以联事,诸侯建邦,各有国史,彰善瘅恶,树之风声。自平王微弱,政不及雅,宪章散紊,彝伦攸斁。夫子闵王道之缺,伤斯文之坠,静居以叹凤,临衢而泣麟,于是就大师以正《雅》《颂》,因鲁史以修《春秋》,举得失以表黜陟,征存亡以(摽)【标】劝戒;褒见一字,贵踰轩冕;贬在片言,诛深斧钺。然睿旨(存亡)幽(隐)【秘】,经文婉约,丘明同时,实得微言,乃原始要终,创为传体。传者,转也;转受经旨,以授其后,实圣文之羽翮,记籍之冠冕也。
  【及】至从横之世,史职犹存。秦并七王,而战国有策。盖录而弗叙,故(节)【即】简而为名也。汉灭嬴项,武功积年,陆贾稽古,作《楚汉春秋》;爰及太史谈,世惟执简;子长继(至)【志】,甄序帝绩。比尧称典,则位杂中贤;法孔题经,则文非元圣。故取式《吕览》,通号曰纪,纪纲之号,亦宏称【也】。故本纪以述皇王,(列传)【世家】以总侯伯,【列传以录卿士】,《八书》以铺政体,《十表》以谱年爵,虽殊古式,而得事序焉。尔其实录无隐之旨,博雅弘辩之才,爱奇反经之尤,条例蹖落之失,叔皮论之详矣。及班固述汉,因循前业,观(司马)【史】迁之辞,思实过半。其《十志》该富,赞序弘丽,儒雅彬彬,信有遗味。至于宗经矩圣之典,端绪丰赡之功,遗亲攘美之罪,征贿鬻笔之愆,公理辨之究矣。
  观夫左氏缀事,附经间出,于文为约,而氏族难明。及史迁各传,人始区详而易览,述者宗焉。及孝惠委机,吕后摄政,(班史)【史班】立纪,违经【失】实,何则?庖牺以来,未闻女帝者也。汉运所值,难为后法。牝鸡无晨,武(三)【王】首誓;妇无与国,齐桓着盟;宣后乱秦,吕氏危汉,岂唯政事难假,亦名号宜慎矣。张衡(同)【司】史,而惑同迁固,元(年二)【帝王】后,欲为立纪,缪亦甚矣。寻子弘虽伪,要当孝惠之嗣;孺子诚微,实继平帝之体;二子可纪,何有于(三)【二】后哉?
  至于《后汉》纪传,发源《东观》。袁张所制,偏驳不伦。薛谢之作,疏谬少信。【若】司马彪之详实,华峤之准当,则其冠也。及魏代三雄,记传互出。《阳秋》《魏略》之属,《江表》《吴录》之类,或激抗难征,【或】疏阔寡要。唯陈寿《三志》,文质辨洽,荀张比之于迁固,非妄(至)誉也。
  【至】于晋代之书,系乎著作。陆机肇始而未备,王韶续末而不终,(于)【干】宝述纪,以审正得序;孙盛《阳秋》,以约举为能。按《春秋》经传,举例发凡。自史汉以下,莫有准的。至邓(?)【粲】《晋纪》,始立条例。又(撮略)【摆落】汉魏,宪章殷周,虽湘川曲学,亦有心典谟。及安国立例,乃邓氏之规焉。
  原夫载籍之作也,必贯乎百(姓)【氏】,被之千载,表征盛衰,殷鉴兴废,使一代之制,共日月而长存,王霸之迹,并天地而久大。是以在汉之初,史职为盛,郡国文计,先集太史之府,欲其详悉于体国(必)【也】。阅石室,启金匮,抽裂帛,检残竹,欲其博练于稽古也。是立义选言,宜依经以树则;劝戒与夺,必附圣以居宗;然后诠评昭整,苛滥不作矣。然纪传为式,编年缀事,文非泛论,按实而书,岁远则同异难密,事积则起讫易疏,斯固总会之为难也。或有同归一事,而数人分功,两记则失于复重,偏举则病于不周,此又铨配之未易也。故张衡摘史班之舛滥,傅玄讥《后汉》之尤烦,皆此类也。
  若夫追述远代,代远多伪,公羊高云:「传闻异辞。」荀况称:「录远略近。」盖文疑则阙,贵信史也。然俗皆爱奇,莫顾实理。传闻而欲伟其事,录远而欲详其迹,于是弃同即异,穿凿旁说,旧史所无,我书则传,此讹滥之本源,而述远【之】巨蠹也。至于记编同时,【时】同多诡,虽定哀微辞,而世情利害。勋劳之家,虽庸夫而尽饰;迍败之士,虽令德而(常)嗤【埋】(理欲),吹霜(喷)【喣】露,寒暑笔端,此(入)【又】同时之枉,可【为】叹息者也。(欲)【故】述远则诬矫如彼,记近则回(邢)【邪】如此,(折)【析】理居正,唯素心乎!
  若乃尊贤隐讳,固尼父之圣旨,盖纤瑕不能玷瑾瑜也;奸慝惩戒,实良史之直笔,农夫见莠,其必锄也;若斯之科,亦万代一准焉。至于寻繁领杂之术,务信(弁)【弃】奇之要,明白头讫之序,品酌事例之条,晓(某)【其】大纲,则众理可贯。然史之为任,乃弥纶一代,负海内之责,而赢是非之尤。秉笔荷担,莫此之劳。迁固通矣,而历诋后世。若任情失正,文其殆哉!
  赞曰:史肇轩黄,体备周孔。世历斯编,善恶偕总。腾褒裁贬,万古魂动,辞宗丘明,直归南董。

集 校

具载籍乎。
「具」,黄本作「其」。《校证》:「元本、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『其』误『具』,徐校作『其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作『其』是,『具』乃『其』之形误。」按从黄本改。
史有苍颉。
「苍」,黄本作「仓」。《校注》:「『仓』,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何本、胡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别解本、增订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四库本、王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作『苍』;胡震亨《续文选》十二同。按《说文解字叙》:『黄帝之史仓颉。』《广韵》十二《唐》仓下云:『又姓,黄帝史官仓颉之后。』是『仓颉』字本应作『仓』。《韩非子五蠹》篇、《吕氏春秋君守》篇又作『苍』。仓苍互作,盖以其音同得通也。」按《荀子解蔽》篇:「好书者众矣,然而仓颉独传者,壹也。」《论衡感虚》篇:「传书言:仓颉作书,天雨粟,鬼夜哭。」《别通》篇:「夫《仓颉》之章,小学之书,文字备具。」《顺鼓》篇:「仓颉作书,奚仲作车,可以前代之时无书、车之事,非后世为之乎?」《汉书武五子传赞》:「是以仓颉作书,止戈为武。」《汉书扬雄传赞》:「史篇莫善于《仓颉》。」《类聚》卷五十八引晋成公绥《故笔赋》曰:「有仓颉之奇生,列四目而兼明,慕羲氏之画卦,载万物于五行,乃发虑于书契。」《晋书卫恒传》:「恒善草隶书,为《四体书势》曰:黄帝之史,沮诵、仓颉,眺彼鸟迹,始作书契。纪纲万事,垂法立制,帝典用宣,质文着世。」又《索靖传》:「作《草书状》,其辞曰:仓颉既生,书契是为。」《北史江式传》:「式表曰:臣闻伏羲氏作而八卦形其画,轩辕氏兴而灵龟彰其彩。古史仓颉览二象之爻,观鸟兽之迹,别创文字,以代结绳,用书契以维事。宣之王迹,则百工以叙;载之方册,则万品以明。迄于三代,厥体颇异,虽依类取制,未能殊仓氏矣。」则作「仓」亦是,然终不及「苍」用为繁,例多,不徧举。且本书《练字》篇「苍颉造字」、「苍雅品训」,黄本亦作「苍」。《汇校》据杨说从黄本改作「仓」,非是。
曲礼曰:「史载笔」左右。
黄本作「曲礼曰:史载笔左右。史者,使也;执笔左右。」黄校:「(后)八字符脱,按胡孝辕本补。」范校:「铃木云:(前『左右』)二字疑衍,闵本、王本、冈本无。」范注:「《礼记曲礼上》:『史载笔,士载言。』无『左右』二字,此衍文当删。」《附校》:「八字有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史载笔』下,梅本有『左右』二字。何允中本、日本活字本、凌本、清谨轩钞本、日本刊本、王谟本俱无。案梅本『左右』二字,此涉下文『执笔左右』而误衍;何允中本无之,是也,今据删。」又:「『史者使也,执笔左右』二句八字原脱,梅按胡孝辕本补。按《御览》六○三正有此八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郝懿行云:『按「左右」二字疑衍。』按郝说是。何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别解本、增订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王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并无『左右』二字;秘书本、梅庆生天启二年重修本『左右』二字无,空两格(当是刻后剜去者)。《续文选》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四八三引同。《曲礼上》原无左右二字,此盖涉下文误衍。」又「黄校云:『八字符脱,按胡孝辕本疑即胡氏《续文选》补。』此沿梅校。按此八字当有。《御览》六百三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引,正有此八字;何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别解本、增订别解本、谢钞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文溯本、王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并同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左右』衍,下补八字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此八字不可缺,据《御览》补。」按据《御览》补「史者,使也;执笔」六字。
使之记已。
「已」,黄本作「也」,黄校:「元作『已』,按胡本改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也』作『也』,不作『已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也』原作『已』,梅据胡孝辕本改。案《御览》正作『也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作『也』是,『已』为『也』之形误。」按从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者左史记事者,右史记言者。
黄本作:「古者,左史记事者,右史记言者。」黄校:「(古)元脱,孙补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六百三引无两『者』字。」范注:「二『者』字疑衍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古』字有,(后)作『左史记言,右史书事。』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汉书艺文志》:『左史记言,右史记事,事为《春秋》,言为《尚书》。』《礼记玉藻》:『动则左史书之,言则右史书之。』左右所记,与班相反。《申鉴时事》篇:『左史记言,右史记动,动为《春秋》,言为《尚书》。』言动之分,则与班同。《中论虚道》篇:『左史记事,右史记言。』言事之别,又与班异。孰是孰非,难定于一。然以《御览》所引验之,舍人殆原宗《汉志》说;今本或写者据《玉藻》改也。两『者』字当据《御览》删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左史记言,右史书事』,原作『左史记事者,右史记言者』,今据《御览》改。《汉书艺文志》:『左史记言,右史记事,事为《春秋》,言为《尚书》。』《礼记玉藻疏》引《六艺论》:『右史记事,左史记言。』荀悦《申鉴时事》篇:『左史记言,右史记动,动为《春秋》,言为《尚书》。』此彦和所本。浅人习见《玉藻》『动则左史书之,言则右史书之』之文,径改此书。而不知《玉藻》『左』『右』字,今亦互讹,黄以周《礼书通故》三四官四,辨之究矣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《御览》是。」按「古」字当有,从《御览》、黄本补。后二句从《御览》删、改。
言经则尚书,事经则春秋。
《附校》:「无两『则』字,秋下有『也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御览》无两『则』字。『也』字原无,据《御览》补。」
商夏被于诰誓。
《校证》:「『夏商』原作『商夏』,今乙正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商夏』,谢钞本、文溯本作『夏商』。按作『夏商』是。《铭箴》篇『夏商二代』,《诔碑》篇『夏商已前』,并未倒其时序,此亦应尔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商夏本《离骚》之汤禹、说见前,王校改正为『夏商』非。」按《尚书周书周官》:「夏商官倍,亦克用乂。」《礼记文王世子》:「虞夏商周。」《史记太史公自序》:「至于夏商。」刘向《战国策书录》:「夏商失序。」《汉书叙传》:「虞夏商周。」《类聚》六十四引后汉张超《灵帝河间旧庐碑》曰:「中结轨乎夏商。」均作「夏商」,无作「商夏」者。从《校证》改。
洎周命惟新。
「洎」,黄本作「自」,黄校:「汪本作『洎』。」「惟」,黄本作「维」。《校证》:「『洎』原作『自』,元本、冯本、汪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王惟俭本、谭校本作『洎』,今据改。『自』与下文『自平王微弱』字复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此文紧承上『唐虞流于典谟,夏商被于诰誓』二句,作『洎』是。『洎』,及也。《文选》张衡《东京赋》薛综注。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、文溯本、亦并作『洎』;《续文选》同。『维』,元本、弘治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何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文津本、王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作『惟』;《续文选》同。《诗大雅文王》:『周虽旧邦,其命维新。』则作『维』是也。《封禅》篇『固维新之作也』,亦作『维』。《奏启》篇之『唯新日用』,《时序》篇『武帝惟新』,二『惟』字当改作『维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惟维互通,六经中惟、维、唯三字互通,率作语辞,累见《毛诗》、《左传》、《论语》均如此。又训独也。朱子云:『惟以心思也。唯从口应辞也,古皆通用。』杨校云、《奏启》篇之『唯新日用』,《时序》篇『武帝惟新』,二『惟』字当改作『维』。按据杨校则六经中可改者多矣,殊非。」按《孟子滕文公上》:「《诗》云:『周虽旧邦,其命惟新。』文王之谓也。」则作「惟新」,非自彦和始。
紬三正以班历。
「历」,黄本作「历」。《校注》:「『历』,元本、弘治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何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作『历』;《续文选》同。按『历』字《说文》所无,新附有当以作『历』为是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历历互通,古文作麻,北宋小字本《说文》日部:『麻象也,从日麻声。』《史记》率作历,五经中历历互见,杨校非。」按《易革》:「君子以治历明时。」王弻注:「历数时会,存乎变也。」《大戴礼记曾子天圆》:「圣人慎守日月之数,以察星辰之行,以序四时之顺逆,谓之历;截十二管,以宗八音之上下清浊,谓之律也。律居阴而治阳,历居阳而治阴。律历迭相治也,其间不容发。」又《史记历书》:「紬绩日分。」索隐:「紬绩者,以言造历算运者,犹若女工缉而织之也。」此当为彦和「紬」之所本。则作「历」义长。《隋书文帝纪》:「班历于突厥。」
夫子闵王道之缺。
黄本「夫子」前有「昔者」二字,黄校:「二字从《御览》增。」「纪评曰:「『昔者』二字不必增。」范校:「黄云:案冯本无『昔者』,校云:『夫子上《御览》有昔者二字。』铃木云:诸本皆无『昔者』二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昔者』二字有;『闵』作『慜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昔者』二字原无,冯校云:……何校同。冯本、日本刊本、黄本俱从《御览》增。案《史略》五亦有此二字。」又:「『缺』《史略》作『阙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从《御览》增『昔者』是;慜,《广韵》聪也,与闵别。《正字通》,慜闵互通者非,《御览》作『慜』者非。」《义证》引金毓黻《文心雕龙史传篇疏证》:「本文『昔者』二字,潮阳郑氏据《御览》增入,今通行本无之。愚意应从通行本,文义乃顺。」按纪说是。上文叙唐虞、夏商、周之姬公、平王,次及夫子,何「昔者」之有。
于是就大师以正雅颂。
「大师」,黄本作「太师」。《附校》:「『太』作『大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太』,《御览》六百四、《史略》五引作『大』;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《续文选》、文津本同。按『大』字是,读若泰。《论语八佾》作『大』。」《补正》:「《三国志魏书文帝纪》:『(黄初二年诏)昔仲尼资大圣之才,……因鲁史而制《春秋》,就太师而正《雅》《颂》。』范宁《春秋谷梁传序》:『于是就大师而正雅颂,因鲁史而修《春秋》。……举得失以彰黜陟,明成败以着劝诫。』」《考异》:「按:大、太古通,经史太率作大,如大极、大宰,论语大庙、大师皆读如太也。」
征存亡以摽劝戒。
「摽」,黄本作「标」。《校注》:「『摽』当改作『标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摽』,《御览》作『标』。按作『标』是。」按摽标通,毋需改。
然睿旨存亡幽隐,经文婉约。
「存亡」,黄校:「二字衍。(隐)胡本作『秘』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六百四作『然叡旨幽秘,经文婉约』。」范注:「『存亡』二字衍,应删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睿旨』下原有『存亡』二字,徐云:『《御览》作「睿旨幽秘,经文婉约」,无「存亡」二字,为是。』梅云:『二字衍。』黄丕烈云:『案冯本(指冯舒校本)「存亡」校云:「各本衍此二字,功甫本无。」此亦误衍,《御览》亦无。』案《史略》亦无此二字,今据删。」又:「『隐』胡孝辕本、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作『秘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并作『然叡旨幽秘』,是也。『存亡』二字,盖涉上文误衍。《续文选》无『存亡』二字。」按《北齐书文宣帝纪》:「图谍潜蕴,千祀彰明,嘉祯幽秘,一朝纷委。」从《御览》删、改。
丘明同时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(时)作『耻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时』,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作『耻』。徐云:『时当作耻。』按《史记十二诸侯表序》:『(孔子)故西观周室,论史记旧闻,兴于鲁而次春秋。……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,各安其意,失其真,故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,成《左氏春秋》。』《汉书艺文志》:『仲尼思存前圣之业,……以鲁周公之国,礼文备物,史官有法,故与左丘明观其史记,……丘明恐弟子各安其意,以失其真,故论本事而作传,明夫子不以空言说经也。』杜预《春秋左氏传集解序》:『左丘明受经于仲尼。』据此,当作『时』无疑,故继云『实得微言』也。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作『耻』者,盖涉《论语公冶长》『左丘明耻之,丘亦耻之』之文而致误耳。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引作『时』。」按杨说是。
转受经旨。
《附校》:「『受』作『授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受,承也,《论语》:『君子不可以不知而可大受也。』授、付也。《诗郑风》(缁衣):『还予授子之粲兮。』《御览》非。」
以授其后,实圣文之羽翮,记籍之冠冕也。
「其」,黄本作「于」。《校证》:「元本、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王惟俭本『于』作『其』。冯校云:『《御览》作其。』」又:「《史通六家》篇用此文,作:『传者,转也;转受经旨,以授后人,信圣人之羽翮,而述者之冠冕也。』」
至从横之世。
黄本「至」前有「及」字,黄校:「『及』字从《御览》增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及』字原无,何校本、黄本从《御览》增。冯校云:『至上《御览》有及字。』案《史略》有『及』字。」《汇校》:「《御览》作『及至纵横之世』。按:有『及』字较胜。『从』字亦当据《御览》改。」按从、纵通。《楚辞天问》:「天式从横。」王逸注:「言天法有善恶阴阳从横之道。」又《哀时命》:「冠崔嵬而切云兮,剑淋离而从横。」《九怀匡机》:「菌阁兮蕙楼,观道兮从横。」《九怀尊嘉》:「余悲兮兰生,委积兮从横。」《史记吴起列传》:「破驰说之言从横者。」《苏秦列传》:「夫衡人者。」索隐:「衡人即游说从横之士也。东西为横,南北为从。秦地形东西横长,故张仪相秦,为秦连横。」《汉书艺文志》:「右从横十二家,百七篇。从横家者流,盖出于行人之官。孔子曰:『诵《诗》三百,使于四方,不能颛对,虽多亦奚以为?』又曰:『使乎,使乎!』言其当权事制宜,受命而不受辞。此其所长也。及邪人为之,则上诈谖而弃其信。」又《叙传》:「嚣问彪曰:『往者周亡,战国并争,天下分裂,数世然后乃定,其抑者从横之事复起于今乎?将承运迭兴在于一人也?愿先生论之。』对曰:周之废兴与汉异。昔周立爵五等,诸侯从政,本根既微,枝叶强大,故其末流有从横之事,其势然也。」则作「从」亦是,从《御览》补「及」字。
盖录而弗叙,故节简而为名也。
「节」,黄本作「即」。范校:「孙云《御览》(弗)作『不』,无『而』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弗叙』作『不序』,『而』字无。」《校注》:「《御览》、《战国策校注后叙》、《史略》引,『弗』作『不』;下『而』字无。『即』,元本、弘治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何本、胡本、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别解本、增订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王本、张松孙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作『节』。冯舒校改『节』为『即』,王批本、四库本剜改为『即』。按《史通六家》篇:『夫谓之策者,盖录而不序,故即简以为名。』文即本此。『弗』『不』义同。下『而』字当有,《史通》『以』字可证;元本等作『节』,乃形近之误。《续文选》作『即』。」按从黄本改。
爰及太史谈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太』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无『太』字;《续文选》同。按无『太』字是。称司马谈为史谈,与称司马迁为史迁同。」按《史记太史公自序》:「故太史谈云『予之先人,周之太史』,盖或得其实也。」则作「太史谈」亦通,毋需改。
子长继至。
「至」,黄本作「志」,黄校:「元作『至』,胡改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志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志』原作『至』。梅据胡孝辕本改,冯校云:『至《御览》作志。』案《史略》亦作『志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,正作『志』。何本作『志』。《礼记中庸》:『夫孝者。善继人之志,善述人之事者也。』『继志』二字出此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志』字是,言子长继父志为书也。」按《礼记学记》:「善教者,使人继其志。其言也约而达,微而臧,罕譬而喻,可谓继志矣。」《三国志魏书明帝纪》:「盖子以继志嗣训为孝。」又按《史记太史公自序》:「子迁适使反,见父于河洛之间。太史公执迁手而泣曰:『余先周室之太史也。自上世尝显功名于虞夏,典天官事。后世中衰,绝于予乎?汝复为太史,则续吾祖矣。今天子接千岁之统,封泰山,而余不得从行,是命也夫,命也夫!余死,汝必为太史;为太史,无忘吾所欲论著矣。且夫孝始于事亲,中于事君,终于立身。扬名于后世,以显父母,此孝之大者。夫天下称诵周公,言其能论歌文武之德,宣周邵之风,达太王王季之思虑,爰及公刘,以尊后稷也。幽厉之后,王道缺,礼乐衰,孔子修旧起废,论诗书,作春秋,则学者至今则之。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,而诸侯相兼,史记放绝。今汉兴,海内一统,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,余为太史而弗论载,废天下之史文,余甚惧焉,汝其念哉!』迁俯首流涕曰:『小子不敏,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,弗敢阙。』」作「志」是,从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甄序帝绩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续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绩』,宋本《御览》六百四引作『续』,合字本、喜多本、鲍本并作『绩』。按绩、绩古今字。然以《封禅篇赞》『封勒字绩』例之,则此亦当作『绩』,前后始能一律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史略》、明钞本《御览》、铜活字本《御览》『绩』作『续』。宋本《御览》误作『续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绩、《玉篇》功也,通作绩。」
则文非元圣。
黄本同,《义证》作「玄圣」。《校证》:「『玄圣』,原作『元圣』,今改。说已详《原道》篇。」《义证》引《疏证》:「《后汉书班彪传》附子固《典引》篇,有曰:『故先命玄圣,使缀学立制。』注:『玄圣,谓孔丘也。《春秋演孔图》曰:孔子母征在梦感黑帝而生,故曰玄圣。』……《春秋》为孔子所作,故可题以经号。《史记》之文,由迁所作,不敢比拟孔子,故曰:『文非玄圣。』按明刊本及今本皆作『元圣』者,盖由清人讳『玄』而改。」按《尚书汤诰》:「聿求元圣,与之戮力。」则此处作「元圣」亦通。
亦宏称。
黄本句后有「也」字,黄校:「元脱,谢补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有『也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也』字原脱,梅据谢补。徐校亦补。按王惟俭本、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正有『也』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谢补是也。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,正有『也』字。张本、何本、训故本、梁本、谢钞本亦并有之;《续文选》同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有『也』字语胜。」按据《御览》、黄本补。
故本纪以述皇王,列传以总侯伯。
范注:「《史记》本纪十二,世家三十,列传七十,书八,表十,共一百三十篇。本篇不言世家,恐有脱误。疑当据班彪《史记论》作:『本纪以述帝王,(《史记》首列五帝本纪。三皇本纪,司马贞补撰。)世家以总公侯,(《自序》谓三十辐,共一毂,此总字所取义。)列传以录卿士。』文始完具。」《义证》引《疏证》:「班彪《略论》云:『司马迁序帝王则曰本纪,公侯传国则曰世家,卿士特起则曰列传。』彪以本纪、世家、列传三者并举,当为刘勰所本。……盖本书文有脱误使然,否则『列传以总伯侯』,语不可通。又遗世家而不举,果何说耶?」《考异》:「按:范注可从。」按《后汉书班彪传》:「其《略论》曰:……太史令司马迁采《左氏》、《国语》,删《世本》、《战国策》,据楚、汉列国时事,上自黄帝,下讫获麟,作本纪、世家、列传、书、表百三十篇。……序帝王则曰本纪,公侯传国则曰世家,卿士特起则曰列传。」《史通世家》篇:「司马迁之记诸国也,其编次之体,与本纪不殊。盖欲抑彼诸侯,异乎天子,故假以他称,名为世家。」《汉书》「不为世家,惟纪、传而已」《略论》者,盖秦汉以降,已无如齐楚之诸侯也。联系后文「叔皮论之详矣」,则此处实应据《略论》补之。且「列传以总侯伯」与《史记》体例不合。依范注改。惟「伯」字应留,伯为五等爵之三,且春秋五伯,《史记》亦入《世家》。
博雅弘辨之才。
《校证》:「『辩』冯本、两京本、王惟俭本、清谨轩钞本作『辨』。」
观司马迁之辞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史迁』。」《校释》:「『司马迁』《御览》作『史迁』是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司马迁』,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作『史迁』;《续文选》同。按作『史迁』是也。下文正作『史迁』。《封禅》篇『是史迁八书』,《书记》篇『观史迁之报任安』,《时序》篇『于是史迁寿王之徒』,《知音》篇『乃称史迁著书』,并作『史迁』,可证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从《御览》是。」按从《御览》改。
遗亲攘美之罪。
「美」,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善』。」按美亦善也。
及史迁各传,人始区详而易览。
《校注》:「梅庆生天启二年重修本『始』下有区别二字(品排刻,当系就原版剜改)。按今本语意欠明,确有脱文。以《论说》篇『八名区分』、《序志》篇『则囿别区分』例之,『区』下当补一『分』字,并于『分』下加豆。」《校释》:「『区』下有脱字,天启本补『别』字,疑当是『分』字。」
班史立纪违经实。
黄本「实」前有「失」字,黄校:「元脱,朱补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班史』二字当乙。『史』谓史迁,『班』谓班固。下文『故张衡摘史班之舛滥』,正作『史班』。训故本未倒,当据正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史班立纪,并违经失』。此二句原作『班史立纪,违经实』,梅据朱于『经』下补『失』字,徐校同。张之象本第二句作『并违经失』,王惟俭本作『史班立纪,并违经实』,义较长,今从之。」《义证》:「按仍以作『违经失实』为长。」按从杨说乙,据黄本补。
武三首誓。
「三」,黄本作「王」。《汇校》:「按:『三』为『王』之残。」按范注:「《尚书牧誓》:『王曰,古人有言曰,牝鸡无晨,牝鸡之晨,惟家之索。』」作「王」是,从黄本改。
张衡同史。
「同」,黄本作「司」。《校证》:「元本、冯本、汪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『司』作『同』,涉下句而误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司』字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『司』是,『同』『司』形近致误。」按《汉书叙传下》:「刘向司籍,九流以别。」又《隋书经籍志三》:「古者司史,历记前言往行、祸福存亡之道。」又《后汉书张衡传》:「及为侍中,上疏请得专事东观,收捡遗文,毕力补缀。又条上司马迁、班固所叙与典籍不合者十余事。又以为王莽本传但应载篡事而已,至于编年月,纪灾祥,宜为元后本纪。」可为张衡司史之证,从黄本改。
而惑同迁固。
黄校:「黄云:案冯本或校云『或』谢本作『惑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元本、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作『或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惑』字是,此讥平子欲为元后立纪也。」
元年二后。
「年二」,黄本作「帝王」,黄校:「元作『年二』,孙改。」范注引铃木虎雄《校勘记》:「案梅本作『元平二后』。校云:『元作帝王,孙改。』张本亦作『平二』,嘉靖本作『年二』,『年』疑『平』字之讹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元平二后』,原作『元年二后』,梅从孙汝澄改为『元帝王后』,其六次本,又改作『元平二后』,张松孙本同,今从之。铃木亦云:『年疑平字之讹。』」《义证》引《疏证》:「篇中『元帝王后』一语,别本作『元平二后』,意谓『帝王』二字与『平二』近似而讹。然《张衡传》明言宜为《元后本纪》,自不含平后在内,别本似不可从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孙改与《后汉书张衡传》合。谢钞本作『元帝皇后』,冯舒校『皇』为『王』。」按《汉书元后传》:「及王莽之兴,由孝元后历汉四世为天下母,飨国六十余载,群弟世权,更持国柄,五将十侯,卒成新都。位号已移于天下。」又《外戚传下》:「孝平王皇后,安汉公太傅大司马莽女也。……后立岁余,平帝崩。莽立孝宣帝玄孙婴为孺子,莽摄帝位,尊皇后为皇太后。三年,莽即真,以婴为定安公,改皇太后号为定安公太后。……及汉兵诛莽,燔烧未央宫,后曰:『何面目以见汉家!』自投火中而死。」平后母仪天下日浅,不足以与元后比。《后汉书张衡传》只言「宜为元后本纪」,当以黄本为是,若益以「平后」,彦和岂厚诬古人者哉。从黄本改。
何有于三后哉。
「三」,黄本作「二」。范注:「《校勘记》:『案上文『元帝王后』若正,此『二后』之『二』字宜作『王』;此二字若正,上文『帝王』宜作『平二』。元平二后,谓元帝平帝二皇后也。』」《校注》:「『二后』,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何本、胡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别解本、增订别解本、尚古本、冈本作『三后』。徐校『三』为『二』;冯舒云:『三后当作二后。』按作『二后』是。铃木说,甚辨,其实非也。此乃总驳司马迁、班固、张衡之辞,『二后』即《史》《汉》所立《吕后本纪》之吕后,及张衡欲为《元后本纪》之元后。本段上文『寻子弘虽伪,要当孝惠之嗣;孺子诚微,实继平帝之体』,故以『二子可纪,何有于二后哉』作结语。既非专指王皇后一人,亦未包有平帝皇后在内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如『三』字是,似指吕后及元、平二后,如『二』字是,似指元、平二后;如『三』或作『王』字,则指元帝王后为是,若折衷而言,应从上文作『二后』为长也。」按《汉书王莽传上》:「平帝崩,……时元帝世绝,而宣帝曾孙有见王五人,列侯广戚侯显等四十八人,莽恶其长大,曰:『兄弟不得相为后。』乃选玄孙中最幼广戚侯子婴:年二岁,托以为卜相最吉,立之。」时元后尚在,则与吕后并为「二后」是。从黄本改。
袁张所制。
「制」,黄本作「制」。《校证》:「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王惟俭本『制』作『制』。」按《说文》刀部:「制,裁也。从刀,从未,未物成有滋味,可裁断,一曰止也。」段注:「衣部曰:裁,制衣也;制,裁衣也。此裁之本义。此云:制,裁也,裁之引伸之义。古多假折为制。……《鲁论》:片言可以制狱。古(古论语)作折狱。」《诗豳风东山》:「制彼衣裳。」《汉书叔孙通传》:「服短服,楚制。」颜注:「制,谓裁衣之形制。」二字同源。《文选》卷六十任昉《齐竟陵文宣王行状》:「公所制《山居四时序》言之已详。」此处作「制」义长。《王力古汉语字典》制字:「制多用于抽象制作、制裁。如《国语晋语》二:『因骄以制人家。』而制多用于具体制造。今简化为『制』。」
偏驳不伦。
「驳」,黄本作「驳」。《附校》:「『驳』作『驳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《义证》引石垒《文心雕龙与佛教道义疏证》:『刘勰谓袁、张所制,偏驳不伦者,指袁山松《后汉书》、张莹《后汉南记》而言也。』按从黄本改。」按驳通驳。《荀子王霸》:「粹而王,驳而霸,无一焉而亡。」杨倞注:「驳,杂也。」
司马彪之详实。
黄本句前有「若」字,黄校:「『若』字从《御览》增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若』字有,『详』作『祥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若』字原无,徐校补『若』字,冯校云:『司上《御览》有若字。』何校同,黄本从《御览》增。案《史略》、《玉海》四六有『若』字。」按从《御览》、黄本补。
华峤之准当。
《校证》:「《史略》『准』作『准』。」
记传互出。
范校:「铃木云:诸本作『记』,闵本作『纪』。孙云:《御览》(互)作『并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王惟俭本、凌本『记』作『纪』。《御览》《史略》『互』作『并』。」
疏阔寡要。
黄本句前有「或」字。黄校:「元脱,谢补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有『或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或』字原脱,梅据谢补,徐校亦补。案王惟俭本、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有『或』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有『或』字。张本、何本、训故本、梁本、谢钞本并有之;《续文选》同。谢补是也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『或』字当有,与上句一律。」按从《御览》、黄本补。
非妄至誉也。
黄本无「至」字。《义证》引《训故》:「《晋书》:陈寿,字承祚,蜀巴西人,历官著作郎,撰魏、吴、蜀《三国志》。张华深善之,曰:当以《晋书》相付耳。无迁固之语。《华峤传》:峤书成时,中书监荀勖等咸以峤文直事核,有迁固风。」范注:「《晋书陈寿传》:『撰魏吴蜀三国志凡六十五篇。时人称其善叙事,有良史之才。张华深善之,谓寿曰:当以晋书相付耳。其为时所重如此。张华将举寿为中书郎,荀勖忌华而疾寿,遂讽吏部迁寿为长广太守。』彦和谓『荀张比之于迁固』,张系张华,荀不知何人,岂(荀)勖尝称其书,既而又疾之耶﹖抑荀或是范之误。范頵表言:『陈寿作《三国志》,辞多劝诫,明乎得失,有益风化。』或即彦和所指,非妄誉也。」《斟诠》:「《晋书陈寿传》:『梁州大中正尚书郎范頵等上表曰:『故治书侍御史陈寿作《三国志》,辞多劝戒,明乎得失,有益风化,虽文艳不若相如,而质直过之,愿垂采录。』」《校注》:「按荀为何人,黄注缺如,范氏虽注亦未妥。《华阳国志后贤志》:『陈寿……吴平后,寿乃鸠合三国史,着魏、吴、蜀三书六十五篇,号《三国志》。……品藻典雅。中书监荀勖、令张华深爱之,以班固、史迁不足方也。』即此文所本。则荀为荀勖无疑。」《疏证》:「案刘勰谓其『文质辨洽,荀张比之于迁固』,即本之《华阳国志》。……惟荀、张二氏常称华峤之书文质事核,有迁、固之规,不应于寿同持斯论。二者或有一误,然必咎在常璩,而与刘勰无涉。」《校证》:「汪本、冯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『妄』下有『至』字。谢、徐校移『至』字于下句『于』上。……今案范谓『荀』为『范』之误,不可从。」《考异》:「梅本、凌本、黄本并无『至』字。」《汇校》:「《御览》无『至』字。按谢、徐校移是。」按从《御览》、黄本删。
于晋代之书。
黄本句前有「至」字。《校证》:「汪本、冯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无『至』字,谢移上句『至』字增补。」《汇校》:「《御览》在『于』上有『至』字。按有『至』字是。」据《御览》、黄本增。
系乎著作。
「系」,黄本作「繁」。范注:「《校勘记》:『繁』当作『系』,字误也。诸本作『系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旧本『繁』作『系』。黄本改。铃木曰:……金毓黼先生曰:『繁字亦通,唐修《晋书》以前,《晋书》有十八家之多,可谓繁矣。』」《义证》引《疏证》:「明刊本『繁』字作『系』,校勘诸家多以『繁』为误字。愚谓此文有两释义;一谓晋代之书系乎著作者,晋代以著作郎、著作佐郎任修史之责。……一曰诸家所修之晋史甚繁。如唐修《晋书》以前晋史有十八家之多,……然(刘勰)所举晋代作者,仅陆、王、干、孙四家,一如所举撰后汉史诸家之例,然不害其为作者之繁。由是言之,则今本『繁』字,亦未见其必为误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系、繁并通。」按范注:「《晋书职官志》:『元康二年诏曰:著作旧属中书,而秘书既典文籍,今改中书著作为秘书著作。于是改隶秘书省。著作郎一人,谓之大著作郎,专掌史任。又置佐著作郎八人,著作郎始到职,必撰名臣传一人。』《史通史官建置》篇:『若中朝之华峤,陈寿,陆机,束皙,江左之王隐,虞预,干宝,孙盛,并史官之尤美,著作之妙选也。』」则此处作「系」义长。
于宝述纪。
黄本作「干宝」。《校证》:「冯本、两京本、何允中本、日本活字本、梅本、凌本、梅六次本、锺本、梁本、日本刊本、王谟本、张松孙本、《史略》『干』皆作『于』,汪本、畲本误作『子』。令升之字,古书『于』『干』错出,《广韵》『于』『干』皆姓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从《晋书》作『干』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于宝』,《御览》作『干宝』。按『于』系『干』之形误。」按《三国志荀恽传》裴注有「干宝《晋纪》」语。《晋书干宝传》:「宝字令升。……少勤学,博览书记,以才器召为著作郎。……着《晋纪》,自宣帝讫于愍帝,五十三年,凡二十卷。其书简略,直而能婉,咸称良史。」作「干宝」是,依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以审正得序。
黄校:「《御览》(得)作『明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冯校云:『《御览》得作明。』何校同。案《史略》亦作『明』。」按《荀子议兵》篇:「百官得序,群物皆正。」《韩诗外传》卷三:「天下得序,群物安居。」又《汉书司马迁传》:「刘向、扬雄博极群书,皆称迁有良史之材,服其善序事理。」作「得序」义长。
按春秋经传,举例发凡。
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引『凡』作『目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凡』作『目』。」按杜预《春秋序》:「其发凡以言例。」疏:「言发凡五十。」又「传以释经,经之条贯,必出于传。传之义例,揔归诸凡。」范注:「《左传》有五十凡例。如『隐公七年春,滕侯卒。不书名,未同盟也。凡诸侯同盟,于是称名。故薨则赴以名,告终嗣也,以继好息民。(告亡者之终,称嗣位之主。)谓之礼经。』杜注:『此言凡例,乃周公所制礼经也。』」《义证》引《疏证》:「杜预所释,以《春秋》有新旧二例。传言凡者,是为旧例,其数五十,周公之所垂法也。传不言凡,而比于凡者,是为新例,孔子之所补定也。无论杜释之为是为非,而《春秋》书法本于凡例,则显然可见。至其何者为凡,何者为例,则一由传发之。故刘勰有『《春秋》经传,举例发凡』之语。盖《春秋》经传之凡例,即为吾国所创之史例。」则此处作「凡」是。
自史汉以下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自』字。」
莫有准的。
《附校》:「『有』作『不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冯校云:『《御览》有」作不。」按《御览》非是。
至邓王癸晋纪。
「王癸」,黄本作「璨」,黄校:「元作『王癸』,朱改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粲』。」范注:「璨当作粲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璨』原作『王癸』,梅据朱改,徐校同。案王惟俭本、张松孙本作『粲』。《御览》、《玉海》、《史略》作『粲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当依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、《玉海》四六引作『粲』,始与《晋书》本传合。训故本作『粲』,未误。《续文选》同。张松孙本已改作『粲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从《晋书》作『璨』是。」按《晋书邓粲传》:「邓粲,长沙人。……以父骞有忠信言而世无知者,着《元明纪》十篇,注《老子》,并行于世。」又《桓冲传》:「辟处士长沙邓粲为别驾,备礼尽恭。粲感其好贤,乃起应命。」《隋书经籍志》二:「《晋纪》十一卷讫明帝。晋荆州别驾邓粲撰。」则作「粲」是。从《御览》改。
又撮略汉魏,宪章殷周。
「撮略」,黄本作「摆落」,黄校:「一作『撮略』,从《御览》改。」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作『摆落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作『摆落』,不作『撮略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摆落』旧本作『撮略』,冯校云:『撮略《御览》作摆落。』黄本从《御览》改。案《史略》亦作『摆落』。作『摆落』是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史略》亦作『摆落』。寻绎上下文意,作『摆落』是。《陶渊明集饮酒》诗:『摆落悠悠谈。』《梁书谢朏传》:『簪绂未褫,而风尘摆落。』」《考异》:「按:撮略举其要,摆落删其繁,其纪体条例,两存其善,作『撮略』为长,略亦含『摆落』义也。」按邓粲撰《晋纪》而撮略汉魏,义有不周;作「摆落」是,谓其越过汉魏史籍,直接取法《春秋》经传也。或其书为编年之体,故舍人云然。从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虽湘川曲学。
范校:「铃木云:诸本『川』作『州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川』作『川』,不作『州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旧本『川』皆作『州』,王惟俭本、何校本、黄本、张松孙本作『川』。冯校云:『《御览》作川。』」《校注》:「『川』,元本、弘治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何本、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、别解本、增订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王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作『州』。四库本剜改作『川』。按《十三州记》:『(长沙)有万里祠,而西自湘州至东莱万里,故曰长沙也。』《史记货殖列传》正义引。《水经湘水》注:『湘水又北径昭山,西山下有旋泉,深不可测,故言昭潭无底也。亦谓之湘州潭……晋怀帝以永嘉元年,分荆州湘中诸郡,立湘州,治此城之内。』《隋书地理志》下:『长沙郡,本注:旧置湘州。』则『州』字是。」《义证》引斯波六郎:「『川』疑『州』之误。邓粲,长沙人,故云湘州。」按《宋书州郡志》三:「湘川十郡为湘州。」又《符瑞志》上:「前废帝永光初,又讹言湘州出天子,幼主欲南幸湘川以厌之。」《谢晦传》:「湘州刺史张邵提湘川之众。」《南齐书州郡志》下:「湘州,镇长沙郡。湘川之奥,民丰土闲。晋永嘉元年,分荆州置。」则湘川与湘州所指地域范围略同,且凡川必曲,川之曲与学之曲亦合,毋需改。
亦有心典谟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(心下)有『放』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心』下,宋本、倪本、活字本、喜多本《御览》有『放』字。按『放』字似不可少,读为仿。『心放典谟』,即上文所谓『宪章殷周』也。」按范注:「《才略》篇云『孙盛准的所拟,志乎典训,』盖取法邓粲也。」志乎典训,亦有心典谟之义,作「亦有心放典谟」,于辞不伦,《汇校》据杨说改,非是。
及安国立例。
「安」,黄校:「元作『交』,朱改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安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安』原作『交』,梅据朱改,徐校同。冯校云:『交《御览》作安。』案《史略》亦作『安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朱改是也。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正作『安』;元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何本、《续文选》、梁本、尚古本、冈本亦作『安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安』是。」
必贯乎百姓。
「姓」,黄本作「氏」,黄校:「元作『姓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梅改是。何本、梁本、谢钞本、正作『氏』;《文通》七引同。」《义证》引《斟诠》:「百氏谓诸子百家也。《汉书叙传》:『纬六经,缀道纲;总百氏,赞篇章。……』彦和以『百氏』作『百家』用者,于此处外,尚有二处见于《诸子》篇,曰:『及伯阳识礼,而仲尼访问,爰序《道德》,以冠百氏。』曰:『斯则得百氏之华彩,而辞气之大略也。』」按《类聚》卷二十六引魏文帝《与吴质书》曰:「既妙思六经,逍遥百氏。」卷二十一引梁简文帝《应令诗》曰:「百氏既洽,六义乃摛,辞河泻润,高论忘疲。」卷三十七梁昭明太子《与何胤书》曰:「每钻阅六经,泛滥百氏。」卷四十引齐虞羲《与萧令王仆射书为袁彖求谥》曰:「怀抱七经,该综百氏。」均百氏与六经对言。从黄本改。
欲其详悉于体国必阅石室。
范校:「铃木云:《玉海》『国』下有『也』字。」《校释》:「『必』乃上句末『也』字之讹。『欲其详悉于体国也』与下『欲其博练于稽古也』,句法相同。言郡国文计体国之事,太史所当详悉者也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也』字原无,《玉海》有。案各本『国』下有『必』字,属下句读;『必』即『也』形近之误,今据《玉海》改正。『故其详悉于体国也』,与下『欲其练于稽古也』句法正同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有『也』字,始与下『欲其博练于稽古也』句俪。《续文选》、《古论大观》三五亦有之。王批本正有『也』字,当据增。」按从《校证》改。
抽裂帛。
《校注》:「《史记自序》:『迁为太史令,紬史记石室金匮之书。』作『紬』字;《汉书司马迁传》亦作『紬』。颜注:『紬,谓缀集之。』则此『抽』字当作『紬』。上文『紬三正以班历』,尤为切证。」按:抽,《说文》:「引也。」段注:「《太史公自序》:『紬史记石室金匮之书。』紬即籀也,籀之言抽也。」又《说文》:「籀,读书也。」段注:「《毛传》曰:『读,抽也。』《方言》曰:『抽,读也。』抽皆籀之假借。籀者,抽也;读者,续也,抽引其绪相续而不穷也。亦假紬字为之。《太史公自序》:『紬史记石室金匮之书。』如淳云:『抽撤旧书故事而次序之也。』」则作抽亦通。意谓彦和此处作「抽」者,盖不欲与上「紬三正以班历」同也。《汇校》从杨说无版本依据而径改,非是。
是立义选言。
范注:「『是』下当有『以』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是』字疑涉上句误衍。《续文选》『是』下有『故』字。」按本书「是」字居句首者,多「是以」连文,少有单立一「是」字者,疑范说近是。
然纪传为式,编年缀事,文非泛论。
「纪传」,范校:「孙云《御览》作『传记』。明抄本《御览》『缀』作『经』,『泛』作『纪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纪传』作『传记』(记误托),『缀』作『经』,『泛』作『记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玉海》『泛』作『泛』。宋本《御览》『泛』作『记』,明钞本《御览》、铜活字本《御览》作『纪』。」
岁远则同异难密。
《附校》:「『同异』作『周曲』。「《校注》:「按作『周曲』义长。」按《文选》卷十潘岳《西征赋》:「北有清渭浊泾,兰池周曲。」此「周曲」所由出也。然后文「追述远代,代远多伪,公羊高云:传闻异辞」,可证此处作「同异」为是。
斯固总会之为难也。
范校:「黄云:案冯校本『总会』校云:『总会,《御览》作脗合。』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(会)作『合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会』作『合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史略》『会』作『合』。」按《文选》张衡《西京赋》:「总会仙倡,戏豹舞罴。」马融《长笛赋》李善注:「《琴道》曰:下征七弦,总会枢极。」《梁书武帝纪》中:「诏曰:若非总会众言,无以备兹亲览。」又《隋书经籍志一》:「孔子既叙六经,题目不同,指意差别,恐斯道离散,故作《孝经》,以总会之,明其枝流虽分,本萌于孝者也。」《文学潘徽传》:《韵篡》序曰:「摽摘是非,撮举宏纲,裁断篇部,总会旧辙。」则作「总会」是。
或有同归一事,而数人分功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而』字。」
偏举则病于不周。
「病」,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漏』。」
故张衡摘史班之舛滥。
《校证》:「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『摘』作『擿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摘、擿通。」
傅玄讥后汉之尤烦。
《校注》:「按休奕语不可考。『尤』疑当作『宂』《晋书司马彪传》:『(《续汉书叙》)汉氏中兴,讫于建安,忠臣义士,亦以昭著;而时无良史,记述烦杂,谯周虽已删除,然犹未尽。』袁宏《后汉纪序》:『予尝读后汉书,烦秽杂乱,睡而不能竟也。』并足为『后汉宂烦』之证。」按《说文》乙部:「尢,异,也。」徐锴注:「乙欲出而见阂,见阂则显其尤异也。」《史记五帝本纪》太史公曰:「余并论次,择其言尤雅者,故着为本纪书首。」雅烦相反,「尤雅」是,则「尤烦」亦通。杨疑近理,《汇校》据改,却非。
公羊高云:传闻异辞。
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(高)作『皐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高』作『皐』。」范注:「『传闻异辞』见公羊隐公元年、桓公二年及哀公十四年传。」按《汉书艺文志》:「《春秋古经》十二篇,《经》十一卷。公羊、谷梁二家。」又「《公羊传》十一卷。公羊子,齐人。」颜注:「名高。」又《论衡顺鼓》篇:「鲁国失礼,孔子作经,表以为戒也。公羊高不能实,董仲舒不能定,故攻社之义,至今复行之。」《新论正经》篇:「《左氏传》遭战国寝废。后百余年,鲁人谷梁赤为《春秋》,残略,多有遗失;又有齐人公羊高,缘经文作传,弥离其本事矣。」《晋书荀崧传》:「(崧)乃上疏曰:称公羊高亲受子夏,立于汉朝,辞义清隽,断决明审,董仲舒之所善也。」则作「高」是,《御览》误。
荀况称录远略近。
范注:「『录远略近』见《荀子非相》篇,又见《韩诗外传》卷三。彦和此论,见解高绝,《史通》《疑古》、《惑经》诸篇所由本也。……愈后出之史家,其所知乃愈多于前人,牵引附会,务欲以古复有古相高,信述远之巨蠹矣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御览》『况』作『悦』,考荀悦《汉纪》及《申鉴》俱无此语。《史通烦省》篇云:『昔荀卿有云:录远略近。』即本此文。亦谓此为荀子语。范注谓:『录远略近,见《荀子非相》篇,又见《韩诗外传》卷三。』案《荀子非相》篇作『传者久则论略,近则论详,略则举大,详则举小。』《韩诗外传》三作『夫传者久则愈略,近则愈详,略则举大,详则举细。』语与此异。疑此为彦和撮举荀文,而用『略』字为比较之词耳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此撮用《荀子非相》篇之语意而变其词耳,《御览》非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荀子非相》篇:『传者久则论略,近则论详;略则举大,详则举小。』舍人所称,当即此文。然意义适与之反,且与本段亦相舛驰。《韩诗外传》三:『夫传者久则愈略,近则愈详,略则举大,详则举细。』其文即出《荀子》。是『录远略近』四字之淆次甚明,当乙作『录近略远』或『略远录近』始合。《史通烦省》篇亦作『录远略近』,浦氏《通释》已径改为『远略近详』矣。」《义证》引《疏证》:「《史通烦省》篇云:『昔荀卿有云:录远略近,则知史之详略不均,其为患者久矣。』其文亦同《文心》。今浦氏《通释》本改为『远略近详』。且曰:『《史通》此文,以涉《文心》而误。』理或然也。《韩诗外传》三亦引《荀子》之语,文有小异,曰:『夫传者,久则愈略,近则愈详。略则举大,详则举细。故闻者闻其大不知其细,闻其细不知其大。是以久而差。』繇此以证『录远略近』一语,应有舛误。细审本文,所谓『录远略近』,似为录远宜略之义。下文又云:『录远而欲详其迹。』正为录远宜略之反义。否则,前后之语意不合。」又斯波六郎云:「『录远略近』据上下文义,非是。恐为『远略近详』之误。」又陈书良云:「『录远略近』不误,是记录远古之事简略于近世之事意。重点在录远。如改为『详近略远』,则与上文『追述远代,代远多伪』,及下文『盖文疑则阙,贵信史也』不合。又刘知几《史通烦省》云:『昔荀卿有云:录远略近。』二刘所据《荀子》,殆别本乎?」又《文心雕龙校注商兑》云:「按《荀子非相》:『传者,久则论略,近则论详。』彦和曰『录远略近』,本与荀子无忤。《史通烦省》因以为言:『昔荀卿有云:录远略近。』浦起龙以彦和误引荀文,作《史通通释》,改曰『远略近详』。殊不知《文心》『略』字后省介词『于』,有比之意,谓作史记录远代之事,宜比近代简略。下文言俗人『爱奇』,作史竟『录远而欲详其迹』,恰与此相反,故非之。」按《荀子非相》篇此节为:「夫妄人曰:『古今异情,其所以治乱者异道。』而众人惑焉。彼众人者,愚而无说,陋而无度者也。其所见焉,犹可欺也,而况于千世之传也?妄人者,门庭之间,犹可诬欺也,而况于千世之上乎?圣人何以不欺?曰:圣人者,以己度者也。故以人度人,以情度情,以类度类,以说度功,以道观尽,古今一度也。类不悖,虽久同理,故乡乎邪曲而不迷,观乎杂物而不惑,以此度之。五帝之外无传人,非无贤人也,久故也。五帝之中无传政,非无善政也,久故也。禹、汤有传政而不若周之察也,非无善政也,久故也。传者久则论略,近则论详,略则举大,详则举小。愚者闻其略而不知其详,闻其详而不知其大也。是以文久而灭,节族久而绝。」此处之「录远略近」,非录远略于近之谓也。盖谓愚者易录远而略近,非谓撰史者宜录远而略近也,与上之「传闻异辞」相合,盖同属妄人之事也。后文「录远而欲详其迹」者,谓愚者略近而详远。近易详而不不知详之,远不可详而必欲详之,详之不已则必大其辞,违背信史「文疑则阙」之弘例,此正「讹滥之本源,而述远之巨蠹也」,与《荀子》之意甚合。
莫顾实理。
「实理」,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理实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实理』,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作『理实』。《文通》七引同。按作『理实』是。《书记》篇:『翰林之士,思理实焉。』正作『理实』。《书》伪《毕命》:『辞尚体要。』枚传:『辞以理实为要。』《后汉书朱浮传》:『浮因上疏曰:……小违理实,辄见斥罢。』又《王充传》:『充好论说,始若诡异,终有理实。』《三国志魏书王基传》:『文王报书曰:凡处事者,多曲相从顺,鲜能确然共尽理寔。』寔与实通。《论衡乱龙》篇:『不得道理实也。』亦并以『理实』为言。」按《三国志魏书杨俊传》:「司马朗早有声名,其族兄芝,众未之知,惟俊言曰:芝虽夙望不及朗,实理但有优耳。」《吴书孙奋传》裴注:「此虽欲增皓之恶,然非实理。」《晋书习凿齿传》:「(凿齿)着《汉晋春秋》。……临终上疏曰:或问:魏武帝功盖中夏,文帝受禅于汉,而吾子谓汉终有晋,岂实理乎?」《宋书王弘传》:「尚书王准之议:即事而求,有乖实理。」又《高僧传序》:「求之实理无的可称。」《世说新语赏誉》:「简文云:刘尹茗柯有实理。」则「实理」亦当时之常言。
录远而欲详其迹。
《校证》:「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『迹』作『迹』。」
穿凿旁说。
「旁」,黄本作「傍」。按二字通。
旧史所无,我书则传。
「传」,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博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御览》、《玉海》『传』作『博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传』,《御览》引作『博』。冯舒校作『博』。按『博』字义长。《玉海》引亦作『博』。」按「传」有传使人知之义,作「传」义长。《说文》:「传,遽也。」段注:「辵部曰:遽,传也。与此为互训。此二篆之本义也。《周礼行夫》:掌邦国传遽。注云:传遽,若今时乘传骑驿而而使者也。《玉藻》:士曰传遽之臣。注云:传遽,以车马给使者也。《左传》、《国语》皆曰:以传召伯宗。注皆曰:传,驿也。汉有置传、按传者如今之驿马,驿必有舍,故曰传舍。又文书亦谓之传,《司关》注云:传,如今之移过舍文书是也。引伸为传遽之义。则凡辗转引伸之称皆曰传,而传注流传皆是也。」
而述远巨蠹也。
黄本「远」下有「之」字。《校证》:「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两京本脱『之』字。徐、冯校并云:『远下《御览》有之字。』」《汇校》:「按有『之』字义长。」按从《御览》、黄本补。
至于记编同时同多诡。
黄本作「至于记编同时,时同多诡。」黄校:「(后时字)元脱,胡补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(记)作『纪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记』作『记』,不作『纪』;『时』字有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,并有『时』字。何本、梁本、谢钞本同。」按据《御览》、黄本补。
勋劳之家。
「劳」,黄本作「荣」。《校证》:「元本、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王惟俭本『荣』作『劳』,《古论大观》三五引亦作『劳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劳』,《御览》作『荣』。按作『荣』是,『劳』『荣』形近致误。」按《孟子尽心上》:「孟子曰:挟贵而问,挟贤而问,挟长而问,挟有勋劳而问,挟故而问,皆所不答也。」《礼记明堂位》:「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,是以封周公于曲阜,地方七百里,革车千乘,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。」又《祭统》:「铭者,论譔其先祖之有德善,功烈勋劳庆赏声名,列于天下,而酌之祭器,自成其名焉。」此处作「勋劳」是,勋荣连文,经书罕见,《御览》、黄本作「勋荣」者,或钞者据《史记惠景闲侯者年表》唐司马贞索隐述赞「建陵勋荣」改耳,不必从。
迍败之士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(迍)作『屯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迍败』作『屯贬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败』,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作『贬』。按『贬』字较胜。」按《说文》无迍字。本作屯。《说文》:「屯,难也,象艹木之初生,屯然而难。《易》曰:刚柔始交而难生。」《易屯》孔疏:「屯,难也。刚柔始交而难生,初相逢遇,故曰屯难也。」又《说文》:「败,毁也。」迍败,一指其始,一谓其终。若作「贬」字,则义非周备,盖死灰尚有复燃之势,贬者亦有再起之时也。
虽令德而常嗤,理欲吹霜喷露,寒暑笔端。
「喷」,黄本作「喣」。黄校:「『理欲』二字衍;『喣』一作『喷』,从《御览》改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常』字、『欲』字;『嗤理』作『蚩埋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常嗤』作『蚩埋』;『理欲』二字无。」《校释》:「按《御览》作『虽令德而蚩埋』,『蚩』乃『嗤』省,『理』为『埋』误,『欲』则『吹』之衍而误者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史略》作『嗤埋』。按作『嗤埋』是,今据改。旧本因『埋』误为『理』,文不可通,因于『嗤』上加『常』字耳。」《校注》:「冯舒云:『理欲二字,钱本无,误衍。』按上句末之『常嗤』当依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改作『嗤埋』。『理』即『埋』之误。上句之『常』字与此句之『欲』字,皆系妄增。『喷』改『喣』是。《记纂渊海》七五、《续文选》亦并作『喣』。《老子》第二十九章:『或呴或吹。』河上公曰:『呴,温也;吹,寒也。有所温,必有所寒也。』《庄子刻意》篇:『吹呴呼吸。』释文:『呴,亦作喣。』」《考异》:「按:此数句应作『虽令德而常嗤,吹霜喣露,寒暑笔端』,『理欲』二字似衍。」按从《御览》、黄本删、改。
此入同时之枉。
「入」,黄本作「又」。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『枉』下有『论』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枉』下有『论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御览》『枉』下有『论』字。又元本、传校元本、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『又』误作『入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枉』下,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引有『论』字。按有『论』字较胜。」《补正》:「按有『论』字,语意始明。《说文》木部:『枉,衺曲也。』《广雅释诂一》:『枉,曲也。』枉论,谓持论偏颇也。」按从改。
可叹息者也。
黄本「可」后有「为」,黄校:「『为』字从《御览》增。」《附校》「『为』字有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为』字原无,梅六次本补,黄本从《御览》增。案《史略》有『为』字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从《御览》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有『为』字较胜。」按从《御览》补。
欲述远则诬矫如彼。
「欲」,黄本作「故」,黄校:「元作『欲』,朱改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故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故』,原作『欲』,梅据朱改,徐校同。案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作『故』字。」按从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记近则回邢如此。
「邢」,黄本作「邪」。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(记)作『略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御览》、《史略》『记』作『略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记』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邢』,《御览》作『邪』。按:邢、邪形近致误。」按上言「录远略近」,疑此作「略」字为是。又「邢」字从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折理居正。
「折」,黄本作「析」。《汇校》:「按作『析』是。」按:《论语颜渊》篇:「子曰:片言可以折狱者,其由也与?」《正义》:「《御览》六百三十九引郑注曰:『片,读为半,半言为单辞。折,断也。惟子路能取信,所言必直,故可令断狱也。』」则作「折理居正」亦通。又《说文》:「理,治玉也。」《定声》:「顺玉之文而剖析之。」作「析」义长,从黄本改。
唯素心乎。
「素心」,黄本作「素臣」,黄校:「元作『心』,今改。」黄注:「《春秋序》:说者以仲尼自卫反鲁,修《春秋》,立素王,丘明为素臣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作『懿上心』三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作『唯懿上心乎』。」纪评:「陶诗有『闻多素心人』句,所谓有心人也。似不必改作素臣。」范注:「案纪说是也。素心,犹言公心耳。本书《养气》篇『圣贤之素心。』是彦和用『素心』之证。《文选陶征士诔》『长实素心。』亦作『素心』。」《校释》:「梅子庾以杜预《春秋序》有『丘明为素臣』之说,改作『素臣』,以配孔子素王,亦通。」《义证》引《疏证》:「如作『素臣』,则上下文义甚顺。否则费解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文选》颜延之《陶征士诔》:『长实素心。』李注:『《礼记(檀弓下)》曰:有哀素之心。郑玄曰:凡物无饰曰素。』《江文通文集陶征君田居诗》:『素心正如此。』并以『素心』连文。《养气》篇:『圣贤之素心。』尤为切证。不必泥于本篇所论,而改『心』为『臣』也。」《补正》:「元本、王批本、《子苑》三二引作『心』,是『心』字不误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王校据纪评作『素心』者非是,盖素心自有出处,然检下文固尼父之句,则作『素臣』为是,此梅本注云所以称左丘明也。」按《宋书谢灵运传》引《撰征赋》:「本文成之素心,要王子于云仞。」《南齐书崔慧景传》:「(子)觉亡命为道人,见执伏法。临刑与妹书曰:……平生素心,士大夫皆知之矣。既不得附骥尾,安得施名于后世?」史书常见,多谓本心。所指广,较「素臣」义长。
务信弁奇之要。
「弁」,黄本作「弃」。《汇校》:「按『弁』乃弃之残,当作弃。」按从黄本改。
明白头讫之序。
《校证》:「谢云:『头疑作颠。』徐说同。」
晓某大纲。
「某」,黄本作「其」。《汇校》:「按『某』乃『其』之形误,作『其』是。」按从黄本改。
负海内之责。
《校证》:「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何允中本、日本活字本、锺本、梁本、清谨轩钞本、日本刊本、王谟本、崇文本『责』作『贵』。徐校作『责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责』是。」
而赢是非之尤。
「赢」,黄本作「嬴」。范校:「顾校作『赢』。」范注:「『嬴』当作『赢』。赢,贾有余利也。韩愈不敢作史,恐赢得是非之祸尤耳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赢』,旧本皆如此,梅本、黄本作『嬴』,不可从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嬴』,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何本、训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天启梅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别解本、增订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王本、张松孙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作『赢』。四库本剜改作『赢』。冯舒校作『赢』。按『赢』字是。《续文选》、《古论大观》、《文通》引亦作『赢』,不误。赢,受也;《左传》襄公三十一年杜注。担负也。《汉书刑法志》颜注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赢』是。」按赢嬴相通。《荀子非相》篇:「缓急嬴绌。」杨倞注:「嬴,余也。嬴绌,犹言伸屈也。」《史记天官书》:「岁星赢缩。」索隐:「《天文志》曰:凡五星早出为赢,赢为客;晚出为缩,缩为主人。五星赢缩,必有天应见杓也。」嬴绌与赢缩义同。又二字皆有胜义。惟赢从贝,有获利义,用诸此处为优。

诸子第十七

  诸子者,入道见志之书。太上立德,其次立言。百姓之群居,苦纷杂而莫显;君子之处世,疾名德之不章。唯英才特达,则炳曜垂文,腾其姓氏,悬诸日月焉。昔【者】、力牧、伊尹,咸其流也。篇述者,盖上古遗语,而战代所记者也。至鬻熊知道,而文王咨询,余文遗事,录为《鬻子》。子自肇始,莫先于兹。及伯阳识礼,而仲尼访问,爰序道德,以冠百氏。然则鬻惟文友,李实孔师,圣贤并世,而经子异流矣。
  逮及七国力政,俊乂蠭起。孟轲膺儒以磬折,庄周述道以翱翔,墨翟执俭确之教,尹文课名实之符,野老治国于地利,驺子养政于天文,申商刀锯以制理,鬼谷唇吻以策勋,尸(狡)【佼】兼总于杂术,青史曲缀以街谈,承流而枝附者,不可胜筭。并飞(辨)【辩】以驰术,餍禄而余荣矣。
  暨于暴秦烈火,势炎昆(岗)【冈】,而烟燎之毒,不及诸子。逮汉成(普)【留】思,子政雠校,于是《七略》芬菲,【九】流鳞萃(止),杀青所编,百有八十余家矣。迄至魏晋,作者间出,(讇)【谰】言兼存,璅语必录,类聚而求,亦充箱照轸矣。然繁【辞】虽积,而本体易总,述道言治,枝条五经。其纯粹者入矩,踳驳者出规。礼记月令,取乎吕氏之纪;三年问丧,写乎荀子之书;此纯粹之类也。若乃汤之问棘,云(蛟)【蚊】睫有雷霆之声;惠施对梁王,云蜗角有伏尸之战;列子有移山跨海之谈,淮南有倾天折地之说,此踳驳之类也。是以世疾诸【子】,混洞虚诞。按《归藏》之经,大明迂怪,乃称羿毙十日,姮娥奔月。殷(汤)《【易】》如兹,况诸子乎!至如商、韩,六虱五蠹,弃孝废仁,(辕)【轘】药之祸,非虚至也。公孙之白马孤犊,辞巧理拙,魏牟比之(鸮鸟)【井鼃】,非妄贬也。昔东平求诸子《史记》,而汉朝不与。盖以《史记》多兵谋,而诸子杂诡术也。然洽闻之士,宜撮纲要,览华而食实,弃邪而采正,极睇参差,亦学家之壮观也。
  研夫孟、荀所述,理懿而辞雅;管、晏属篇,事核而言练;列御寇之书,气伟而采奇;邹子之说,心奢而辞壮;墨翟、随巢,意显而语质;尸佼、尉缭,术通而文钝;鹖冠绵绵,亟发深言;鬼谷渺渺,每环(其)【奥】义;情辨以泽,文子擅其能;辞约而精,尹文得其要;慎到析密理之巧,韩非着博喻之富,吕氏鉴远而体周,淮南泛采而文丽,斯则得百氏之华采,而辞气(文)之大略也。若夫陆贾《(典)【新】语》,贾谊《新书》,扬雄《法言》,刘向《说苑》,王符《潜夫》,崔寔《(正)【政】论》,仲长《昌言》,杜夷《幽求》,(咸)【或】叙经典,或明政术,虽摽论名,归乎诸子。何者?博明万事为子,适辨一理为论,彼皆蔓延杂说,故入诸子之流。
  夫自六国以前,去圣未远,故能越世高谈,自开户牖。两汉以后,体势浸弱,(难)【虽】明于坦途,而类多依采。此远近之渐变也。嗟夫!身与时舛,志共道申,摽心于万古之上,而送怀于千载之下,金石靡矣,声其销乎!
  赞曰:(大)【丈】夫处世,怀实挺秀。辨雕万物,智周宇宙。立德何隐,含道必授。条流殊述,若有区囿。

集 校

诸子者,入道见志之书。
「入」,范校:「铃木云:《玉海》作『述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玉海》五三『入』作『述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以下文『述道言治』证之,《玉海》所引盖是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下文言篇述者,又『子自肇始,莫先于兹,』则《玉海》引作『述』者为有据矣。下又云,『述道言治』,尤可证,作『述』是。」《补正》:「按元本作『入』,《子苑》三四引同。是『入』字不误。《玉海》所引盖涉下文『庄周述道以翱翔』及『述道言治』而误。未可从也。」按《孔丛子荅问》:「夫设教之言。驱群俗使人入道而不知其所以者也。」《老子指归》卷三《天下有始篇》:「故人能入道,道亦入人,我道相入,沦而为一。」《论衡问孔》篇:「子路入道虽浅,犹知事之实。」《别通》篇:「故入道弥深,所见弥大。」《宋书礼志一》:「(李辽上表)使油然入道,发剖琢之功。」《后汉书郭林宗传》:「谢甄字子微,汝南召陵人也。与陈留边让并善谈论,俱有盛名。每共候林宗,未尝不连日达夜。林宗谓门人曰:『二子英才有余,而并不入道,惜乎!』」例多,不徧举。作「入」是, 「道言惟微」, 盖难述者也。
太上立德,其次立言。
《校注》:「『言』,活字本作『事』。按此出《左传》襄公二十四年,作『事』非是。」《补正》:「《子苑》引作『言』,可证。」按《左传》襄公二十四年:「太上有立德。其次有立功,其次有立言。」孔颖达疏:「老、庄、荀、孟、管、晏、孙、吴之徒,制作子书,……皆是立言者也。」作「言」是,活字本作「事」,或因立功而误欤!
则炳曜垂文。
《校注》:「按『曜』当作『耀』。已详《原道》篇『繇辞炳曜』条。《后汉书刘瑜传》:『(上书)上法四七,垂文炳耀。』」按曜耀通。
昔力牧伊尹,咸其流也。
「昔」后元本乃一墨钉,黄本作「风后」。黄校:「元脱,曹补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后』字原脱,梅据曹补,徐校亦补。案元本、传校元本、两京本、王惟俭本『昔风后力牧伊尹』句作『昔者力牧伊尹』,无『风后』二字,冯本『风后』二字作一墨钉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风后』,(元)本作墨钉,仅一字位置。」《补正》:「按元本作『昔□力牧伊尹』,两京本、胡本、训故本作『昔者力牧伊尹』;《子苑》引同。是此文原只作『昔者力牧伊尹』,『风』字系误衍,『后』字乃臆补。」按《汉书艺文志》兵、阴阳家有《风后》十三篇,自注:「图二卷,黄帝臣依托也。」又道家有《力牧》二十二篇,自注:「六国时所作,托之力牧。力牧,黄帝相。」又道家有《伊尹》五十一篇,自注:「汤相。」小说家有《伊尹说》二十七篇,自注:「其语浅薄,似依托也。」则此处从黄本补「风后」亦可。从训故本补「者」字。
而战代所记者也。
「代」,黄本作「伐」。纪评:「『战伐』当作『战国』。」《札迻》十二:「『战伐』,元本作『战代』(冯本、活字本并同)。纪云:『战伐当作战国。』案元本是也。《铭箴》、《养气》、《才略》三篇,并有『战代』之文。纪校非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战代』原作『战伐』,谢钞本『战』脱一字。……案孙说是,今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郝懿行云:『按伐疑代字之讹。盖《风后》《力牧》诸篇,皆六国人依托也。』……按郝、孙说是。弘治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、天启梅本、别解本、尚古本、冈本并作『代』,未误。」《补正》:「《子苑》引同,当据改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战代为《文心》常语,黄本误,作『代』是。」
子自肇始,莫先于兹。
纪评:「『子自』当作『子之』。」范注:「『子自』当作『子目』,谓子之名目也。」《校注》:「《玉海》、《汉书艺文志考证》六引并作『诸子肇始,莫先于斯』。周子义《子汇》鬻子题辞引同。按王氏所引,未必是《文心》之旧;然今本『自』字实误。」《注订》:「今传《鬻子》,据《四库提要》所云:『疑即小说家之《鬻子说》也。』然《汉志》所注,是为文王师,在子类其书最古,故彦和首举。故曰:『子自肇始』也。『子自』二字不误,纪说及诸本皆以意为之改订;言自者,明其所从来也。其肇始之由,莫先于《鬻子》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若从范注改为『子目』,似专论书故称目,则失之胶柱乎,不可从。又按杨校引《玉海》作『诸子肇始』,但上文只举鬻子一人,则又不可言『诸』矣,子自肇始,或子之肇始,皆为可从。」《义证》:「沈岩录何校本『自』改『氏』。」引《汉书艺文志考证》卷六《道鬻子二十二篇》:「刘向《别录》云:『鬻子名熊,封于楚。』刘勰曰:『鬻熊知道,而文王咨谋,诸子肇始,莫先于斯。』」清周广业《意林注》卷一《鬻子》:「案《文心雕龙诸子》篇云:『鬻熊知道,而文王咨询。……子氏肇始,莫先于兹。』政言熊为诸子之权舆也。然曰录其遗文,则固非自熊手矣。」按元本、黄本均作「自」,二字重音,读颇不顺,然其意自通,谓子从此肇始也。
然则鬻惟文友。
《义证》:「梅注『文』下注『王』字。」
而经子异流矣。
《校证》:「元本、传校元本无『流』字。」《义证》:「按两京本无『流』字,元刻本、弘治本均有『流』字。」按有「流」字是。
尸狡兼总于杂术。
「狡」,黄本作「佼」,黄校:「元作『狡』,柳改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佼』元作『狡』,梅据柳改,王惟俭本作『佼』,不误。」《校注》:「两京本、何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、梁本、谢钞本、别解本、尚古本、冈本并作『佼』。柳改是也。」《补正》:「《子苑》引同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尸子名佼、鲁人,见《汉志》,本篇两引尸佼,作『佼』是。」按范注:「《汉志》杂家《尸子》二十篇。自注:『名佼,鲁人,秦相商君师之。鞅死,佼逃入蜀。』」又引汪继培辑《尸子》序曰:「《汉书艺文志》杂家《尸子》二十篇。隋唐志并同。宋时全书已亡。王应麟《汉志考证》云:『李淑《书目》存四卷。《馆阁书目》止存二篇,合为一卷。其本皆不传。章怀太子注《后汉书》(《宦者吕强传》)谓《尸子》书二十篇。十九篇陈道德仁义之纪,一篇言九州岛险阻水泉所起。刘向序《荀子》,谓《尸子》著书非先王之法,不循孔氏之术,刘勰又谓其「兼总杂术」,「术通而文钝」。今原书散佚,未究大恉。』」作「佼」是,从黄本改。
青史曲缀以街谈。
「以」,范校:「铃木云:《玉海》作『而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《玉海》三七『以』作『于』。」《义证》:「按作『于』是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汉书艺文志诸子略》:『小说家者流,盖出于稗官,街谈巷语,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。』《青史子》入小说家,故云『曲缀以街谈。』」按作「以」通,毋需改。
并飞辨以驰术。
「辨」,黄本作「辩」。《校注》:「『辩』,元本、弘治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何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四库本、王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作『辨』。按作『辨』非是。《文选》孔融《荐祢衡表》:『飞辩骋辞。』潘岳《夏侯常恃诔》『飞辩摛藻』,并作『辩』。逢行珪《鬻子序》:『驰术飞辩者矣。』语即出此,尤为切证。」按《类聚》卷十九引晋苏彦《语箴》曰:「逮于三季,奔竞兹彰,雷动风骇,飞辩云翔。」卷四十六引晋卢谌《太尉刘公诔》曰:「摛藻云浮,飞辩盆溢。」作「辩」是,从黄本改。
暨于暴秦烈火,势炎昆岗。
「岗」,黄本作「冈」。《校注》:「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两京本、何本、胡本、秘书本、文溯本、王本、崇文本作『岗』。按岗为冈之俗体。当以作『冈』为正。《才略》篇『璇玉产于昆冈』,元本、弘治本等亦作『岗』。《书》伪《胤征》:『火炎昆冈,玉石俱焚。』枚传:『山脊曰冈。昆山出玉。言火逸而害玉。』」按「岗」为后起字,从黄本改。后《才略》篇「璇玉产于昆冈」亦改,不复出校。
逮汉成普思。
「普」,黄本作「留」,黄校:「一作『普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留思』旧作『普思』。梅六次本作『留思』,黄本从之。张松孙本作『留意』。《读书引》十及吴校作『恩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『汉成留思』即汉成帝留意搜求之谓,作『留思』是。」按《楚辞九叹忧苦》:「留思北顾,涕渐渐兮。」王逸注:「言己所以留精思,常北顾而视郢都,想见乡邑,思念君也,故涕渐渐而下流。」《淮南子人间训》:「而不留思尽虑于成事之内。」《后汉书马援传》:「朱勃诣阙上书曰:惟陛下留思竖儒之言。」又《郑兴传》:「兴因上疏曰:今陛下高明而群臣惶促,宜留思柔克之政,垂意《洪范》之法。」又《杨赐传》:「赐复上疏曰:惟陛下慎经典之诫,……留思庶政。」《三国志魏书陈思王传》:裴注:「修答曰:伏惟君侯,少长贵盛,体旦、发之质,有圣善之教。远近观者,徒谓能宣昭懿德,光赞大业而已,不谓复能兼览传记,留思文章。」又《吴书张温传》:「骆统表理温曰:然以殿下之聪叡,察讲论之曲直,若潜神留思,纤粗研核,情何嫌而不宣,事何昧而不昭哉?」《晋书阮籍传》:「籍能属文,初不留思。」又《干宝传》:「性好阴阳术数,留思京房、夏侯胜等传。」此作「留思」是,从黄本改。
子政雠校。
「校」,黄本同。《校注》:「按王批本作『挍』。《时序》篇亦有『子政雠校于六艺』语,忽又作『校』,前后不一律,此当亦各本改作『校』。雠校字本作校,《集韵》始有『挍』字。」
于是七略芬菲,流鳞萃止。
「流鳞萃止」,黄本作「九流鳞萃」。范校:「黄云:活字本无『九』字,『萃』下有『止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九流鳞萃』旧作『流鳞萃(日本活字本误卒)止』,梅六次本改。黄本、张松孙本、崇文本并从之。案梅改是。《才略》篇亦有『鳞萃』之文。」《校注》:「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何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、万历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、别解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古论大观,并作『流鳞活字本误作『麟』萃止』。天启梅本『九流』二字品排刻,『萃』下空一格。四库本剜改作『九流鳞萃』。按『九流鳞萃』与上句『七略芬菲』相对,诸本皆误。《才略》篇有『辞翰鳞萃』语(《文选》张衡《西征赋》『鸟集鳞萃』,《古文苑》张衡《温泉赋》『士女晔其鳞萃』。)」《考异》:「梅本、凌本、黄本并作『九流鳞萃』。按:『九流鳞萃』,与上句『七略芬菲』为偶,梅本是。」《义证》引《玉海》卷五十三页三下:「梁刘勰云:《七略》派流,诸子鳞萃。」按《汉书艺文志》:「凡诸子百八十九家,四千三百二十四篇。诸子十家,其可观者,九家而已。」又《叙传下》:「刘向司籍,九流以别。爰着目录,略序洪烈。」此「九流」所由来也。从黄本改。
百有八十余家矣。
《校证》:「清谨轩钞本、《古论大观》三七无『矣』字。」
讇言兼存。
「讇」,黄本作「谰」,黄校:「谰与譋同,元作『讇』,朱改。」黄注:「《艺文志》:《谰言》十篇。注:不知作者。《广韵》:谰言,逸言也。」范注:「《说文》言部『谰』或作『譋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谰』原作『讇』,梅从朱改,王惟俭本、徐校本亦作『谰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诬言相加谓之谰,或作譋,从朱改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作『谰』是。」按从黄本改。
璅语必录。
《校证》:「『璅』冯本、汪本、畲本作『 』,徐校作『璅』。」
亦充箱照轸矣。
范注:「《韩诗外传》(五):『成王之时,有三苗贯桑而生,同为一秀,大几满车,长几充箱。』(舆中载物,形如箱箧,因谓之车箱。)『照轸』,疑当作『被轸』。释僧佑《出三藏记集杂录序》曰:『书序之繁,充车而被轸矣。』《说文》:『轸,车后横木也。』充箱被轸,犹言车不胜载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照轸』自通,无烦改字。《韩诗外传》十:『魏王曰:若寡人之小国也,尚有径寸之珠,照车前后十二乘者十枚。』」《补正》:「『照轸』喻杂着繁多。《子苑》作『照轸』,王批本同。」《义证》:「『照轸』,照车,指文彩。」按作「被轸」义长,盖上文「谰言兼存,璅语必录,类聚而求」者,乃论其繁也。且「照轸」与「充箱」不称。惜无版本依据,未便径改。又按《义证》谓「照轸」 指文彩者,疑非。
然繁虽积。
黄本「繁」下有「辞」字。黄校:「谢补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辞』字原脱,谢补『文』字,徐补『辞』字,梅本云:『谢补辞字。』非也。王惟俭本亦有『辞』字。《古论大观》作『言』。」《义证》:「按元刻本无『辞』字,弘治本、冯舒校本、王惟俭本均有『辞』字。《四库全书考证》引『积』作『赜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张本、何本、训故本、梁本、谢钞本、别解本、尚古本、冈本并有『辞』字。文溯本剜增『辞』字。谢补是也。」
此踳驳之类也。
《校注》:「『驳』,弘治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何本、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、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四库本、王本、张松孙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作『驳』;《喻林》八九引同。按诸本是也。《说文》马部:『驳,马色不纯。』又『驳,獣、如马,倨牙,食虎豹。』是二字义别。『踳驳』字当作『驳』明矣。《庄子天下》篇:『其道舛驳』,《文选魏都赋》李注引司马云:『踳,读曰舛,乖也;驳,色杂不同也。』是司马彪本『舛』作『踳』。《说文》舛为部首,重文作『踳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驳』字是,下文『踳驳之类也』正同。」《义证》:「《玉海》卷五十三页三下引踳作『蹖』。『踳驳』,舛谬杂乱,驳杂。左思《魏都赋》:『非醇粹之方壮,谋踳驳于王义。』」按《文选》(上海古籍版)卷六左思《魏都赋》:「非醇粹之方壮,谋踳驳于王义。」李善注:「班固云:不变曰醇,不杂曰粹。《庄子》曰:惠施多方,其书五车,其道踳驳。言恶也。……司马彪《庄子注》曰:踳,读曰舛。舛,乖也。驳,色杂不同也。」《类聚》卷三十六引梁刘孝标《山栖志》曰:「行藏纷纠,显晦踳驳。」驳驳音同通假,毋需改。参见《史传》篇「偏驳不伦」条。
云蛟睫有雷霆之声。
「蛟」,黄本作「蚊」。《校证》:「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『蚊』误『蛟』。冯校:『蛟,谢本作文。』」《汇校》:「按:《列子汤问》:『江浦之间生么虫,其名曰焦螟,群飞而集于蚊睫,弗相触也……』为彦和所本,作『蚊』是。」按《列子汤问》篇《汇校》所引后云:「唯黄帝与容成子居空峒之上,同斋三月,心死形废,徐以神视,块然见之,若嵩山之阿,徐以气听,砰然闻之,若雷霆之声。」作「蚊」是,从黄本改。
是以世疾诸混洞虚诞。
「洞」,黄本作「同」,黄校:「一作『洞』。」纪评:「『是以』句有讹脱。」范校:「铃木云:诸本作『洞』。」范注:「『诸』下脱一『子』字。『混同』,疑当作『鸿洞』。鸿洞,相连貌,谓繁辞也。《汉书扬雄传》:『雄见诸子各以其知舛驰,大氐诋訾圣人,即(王念孙曰:即,犹或也)为怪迂析辩诡辞,以挠世事,虽小辩,终破大道而或众,使溺于所闻而不自知其非也。』」《校证》:「『世疾诸子,混洞虚诞』,原本无『子』字,何校云:『诸下疑脱子字。』《读书引》有,今据补。王惟俭本『子』作空白。黄注本『洞』改『同』,谢删此七字。纪云:『是以句有讹脱。』……案范说脱『子』字,与《读书引》暗合。下文云:『按《归藏》之经,大明迂怪,乃称羿毙十日,姮娥奔月。殷易如兹,况诸子乎?』上下文正相照应。」《补正》:「按何、范谓『诸』下脱一『子』字是;《读书引》十有『子』字。范谓『混同』当作『鸿洞』则非。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何本、胡本、王批本、训故本、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别解本、增订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冈本、尚古本、文津本、王本、张松孙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并作『混洞』。《子苑》、《古论大观》引同。黄氏改『洞』作『同』,非也。『混洞虚诞』四字平列而各明一义。『混』谓其杂,『洞』谓其空,『虚』谓其不实,『诞』谓其不经,皆就踳驳方面言。若作『鸿洞』,则为联绵词,与『虚诞』二字不类矣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诸』下称『子』字,范说是,《史记苏秦传》:『虚喝洞疑。』『洞』字是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:『子』字当有。」按从《校证》补。
乃称羿毙十日。
「毙」,黄本作「弊」。范校:「铃木云:『弊』当作『毙』,《玉海》及诸本作『毙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毙』,旧本及《玉海》三五皆如此作,黄本改作『弊』。王惟俭本作『彃』。案《辨骚》篇:『夷羿彃日』,唐写本『彃』作『毙』,是彦和引用此事,前后正复作『毙』。不必妄意改作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弊』,《玉海》引作『毙』。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何本、胡本、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、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文津本、王本、张松孙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同。文溯本剜改作『毙』。郝懿行改『弊』为『毙』。《经义考》卷一引作『毙』。按『毙』字是。已详《辨骚》篇『夷羿彃日』条。」《补正》:「《子苑》引此文作『毙』,未误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《楚辞》元作『彃』,别本作『毙』,黄本作『弊』非。」
姮娥奔月。
「姮」,黄本作「嫦」。范校:「铃木云:《玉海》作『常』,嘉靖本作『姮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嫦』,《玉海》引作『常』。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何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、合刻本、谢钞本、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文溯本、王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作『姮』。文津本剜改作『嫦』。按《玉海》引是也。『常娥』字本作『常』;《归藏》:『昔常娥以不死之药奔月。』(《文选》《月赋》注、《宣贵妃诔》注、《祭颜光禄》文注、《御览》九八四引)或作『恒』。《淮南子览冥》篇:『譬若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,恒娥窃以奔月。』(此高诱注本,许慎注本则作常。)后人以其为羿妻,乃加女旁为『嫦』与『姮』耳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嫦娥之作恒娥,见《淮南子览冥训》,羿请不死之药于王母,恒娥窃以奔月,后以避汉文讳,易『恒』为『常』,见《汉书地理志》张晏注,则恒娥为嫦娥矣,『姮娥』《说文》皆无其字,盖俗体也,姮音恒,见《广韵》。」按《类聚》卷一引张衡《灵宪》曰:「姮娥奔月,是为蟾蜍。」卷四引宋颜延之《为织女赠牵牛诗》曰:「婺女俪经星,姮娥栖飞月。」卷五引梁刘孝威《苦暑诗》曰:「月丽姮娥影,星含织女光。」卷五十五引陈徐陵《玉台新咏序》曰:「金星与婺女争华,麝月与姮娥竞爽。」卷七十引梁刘缓《镜赋》曰:「世间好镜自无多,唯闻一个比姮娥。」《晋书挚虞传》:「(挚虞)作《思游赋》。其辞曰:扰毚兔于月窟兮,诘姮娥于蓐收。」《文选》卷二十一郭景纯:「姮娥扬妙音,洪崖颔其颐。」可知「姮娥」乃江左常言。杨说虽是,《汇校》据改,则非,字必《说文》,则古书多废矣!
殷汤如兹,况诸子乎。
「汤」,黄校:「疑作易。」范注:「《周礼(春官)》太卜掌三《易》之法。一曰《连山》,二曰《归藏》,三曰《周易》。郑注:『夏曰《连山》,殷曰《归藏》。』《归藏》为殷代之《易》,『殷汤』当作『《殷易》』。《汉志》不载《归藏》。《御览》六百八引桓谭《新论》云:『《归藏》四千三百言。』严可均《全上古三代文》十五辑得八百四十六字,兹录其两条:『昔者羿善射,彃十日,果弊之(弊应作毙)。』『昔常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药,服之,遂奔月,为月精。』」《校证》:「『易』原作『汤』,黄叔琳云:疑作『易』。范注云云。案黄校范说是。今据改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毙日奔月之说,皆据《归藏》,则『汤』为『易』之误,作『易』是。」按从《校证》改。
至如商韩。
《校证》:「《古论大观》『韩』下有『之』字。」
辕药之祸。
「辕」,黄本作「轘」。《校证》:「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王惟俭本、『轘』误『辕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辕』误,车裂为『轘』也。」按黄注:「《左传》杜预注:车裂曰轘。《商君传》:秦孝公卒,太子立,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,秦惠王车裂商君以徇。」又:「《史记》:秦攻韩,韩王遣非使秦,李斯使人遗非药,使自杀。」(《义证》按此见《老庄申韩列传》)范注:「《说文》:『轘,车裂人也。』」从黄本改。
魏牟比之鸮鸟。
黄本同。黄注:「按《列子》所述,魏公子牟正深悦公孙龙之辨,所谓『承其余窍者也』。《庄子秋水》篇则异是。龙问牟:『吾自以为至达已,今闻庄子之言,无所开吾喙,何也?』公子牟有埳井之鼃谓东海之鳖之喻。是『鸮鸟』当作『井鼃』矣。」范校:「黄云:案冯本作枭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鸮』冯本作『枭』。黄注云云。案《史记鲁仲连传》正义引《鲁连子》:『鲁仲连往请田巴曰:先生之言,有似枭鸣。』彦和盖涉彼而误。」《校注》:「谢钞本『鸮』作『枭』。按『井鼃』与『鸮鸟』之形音不近,恐难致误。以其字形推之,疑『鸟』当作『鸣』,写者偶脱其口旁耳。《说苑谈丛篇》:『枭逢鸠。鸠曰:子将安之?枭曰:我将东徙。鸠曰:何故?枭曰:乡人皆恶我鸣,以故东徙。鸠曰:子能更鸣可矣,不能更鸣,东徙犹恶子之声。』是枭与鸮同之鸣声,固为人所恶已。(《易林蛊之恒》:『枭鸣室北,声丑可恶。』)《鲁连子》:『齐辩士田巴,辩于狙丘,议于稷下,毁五帝,罪三王,訾五伯,离坚白,合同异,一日服千人。有徐劫者,其弟子曰鲁仲连,……往请田巴曰:……国亡在旦夕,先生奈之何!若不能者,先生之言,有似枭鸣,出声而人恶之。愿先生勿复言!田巴曰:谨闻命矣。』《史记鲁仲连传》正义、《御览》四六四又九二七引。彼仲连之讥田巴,儗以枭鸣,则魏牟之比公孙,或亦乃尔。盖皆厌其詹詹多言,不切实用,而方以鸮鸣之可恶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黄注以《庄子秋水》篇为据是也,『鸮鸟』或为舍人之误引,以《史记》鲁仲连语归之魏牟耳。」按田巴「毁五帝,罪三王,訾五伯」,故鲁仲连以枭鸣比之;若公孙白马孤犊之论,仅辞巧理拙,无益时用而已,类之鸮鸟,不其过乎!疑黄说近是。《庄子秋水》篇:「公孙龙问于魏牟曰:『龙少学先王之道,长而明仁义之行;合同异,离坚白;然不然,可不可;困百家之知,穷众口之辩:吾自以为至达已。今吾闻庄子之言,汒然异之。不知论之不及与?知之弗若与?今吾无所开吾喙,敢问其方。』公子牟隐机太息,仰天而笑曰:『子独不闻夫埳井之鼃《释文》:「鼃,本又作蛙。」《说文》:「鼃,虾蟆也。」《汉书武帝纪》:「秋,鼃、虾蟆鬬。」颜注:「鼃,黾也,似虾蟆而长脚,其色青。」又《东方朔传》:「水多鼃鱼。」颜注:「鼃,即蛙字也。」乎?谓东海之鳖曰:吾乐与!出跳梁乎井干之上,入休乎缺甃之崖。赴水则接腋持颐,蹶泥则没足灭跗。还虷蟹与科斗,莫吾能若也。且夫擅一壑之水,而跨峙埳井之乐,此亦至矣。夫子奚不时来入观乎?东海之鳖左足未入,而右膝已絷矣。于是逡巡而却,告之海曰:夫千里之远,不足以举其大;千仞之高,不足以极其深。禹之时,十年九潦,而水弗为加益;汤之时,八年七旱,而崖不为加损。夫不为顷久推移,不以多少进退者,此亦东海之大乐也。于是埳井之蛙闻之,适适然惊,规规然自失也。且夫知不知是非之竟,而犹欲观于庄子之言,是犹使蚊负山,商蚷驰河也,必不胜任矣。且夫知不知论极妙之言,而自适一时之利者,是非埳井之鼃与?且彼方跐黄泉而登大皇,无南无北,奭然四解,沦于不测;无东无西,始于玄冥,反于大通。子乃规规然而求之以察,索之以辩,是直用管窥天,用锥指地也,不亦小乎?子往矣!且子独不闻夫寿陵余子之学于邯郸与?未得国能,又失其故行矣,直匍匐而归耳。今子不去,将忘子之故,失子之业。』公孙龙口呿而不合,舌举而不下,乃逸而走。」(此据中华书局版王先谦《庄子集解》)其辞戏谑意多,与仲连语田巴者不同。依黄说,据《庄子》改。
鬼谷眇眇。
「眇眇」,范校:「铃木云:嘉靖本、王本、冈本作『渺渺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渺、眇音同。渺训水长,眇训深远。《庄子庚桑楚》:『藏其身也,不厌深眇而已矣。』与下文『每环奥义』旨合,作『眇』是。」
每环其义。
「其」,黄本作「奥」。《校证》:「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王惟俭本、《古论大观》『奥』作『其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《古论大观》『奥』作『其』。」《义证》:「元刻本、冯舒校本、两京本、张之象本,『奥』均作『其』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作『奥』是,与上『眇眇』相承。」按作「奥义」义长,与上「深言」相俪。《晋书潘尼传》:「(尼)上《释奠颂》。其辞曰:微言奥义。」微言即深言也。从黄本改。
吕氏鉴远而体周,淮南泛采而文丽。
《校注》:「按『泛采』二字当乙,始能与上句之『鉴远』相俪。采泛,谓淮南王书采摭广泛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,杨校云云,殊误。」《汇校》:「按杨说有理,从其乙。」按《文心》遣辞,有句与句对者,有句中自相对者,其微妙处,恨难逢解人耳。此乃句中相对。又《后汉书律历志中》:「议者不以成数相参,考真求实,而泛采妄说。」其用「泛采」与此同。毋需改。
而辞气文之大略也。
黄校:「(气下)疑脱。」范校:「铃木云:梅本『气』字下空二格。」《义证》:「按梅本『气』字下空二格,无『文』字。」范注:「『文』疑是衍字。《论语泰伯》篇『曾子曰:出辞气,斯远鄙倍矣。』郑玄注曰:『出辞气能顺而说之,则无恶戾之言入于耳。』彦和谓循此则得诸子之顺说,不至为鄙倍之言所误也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气』下原有『文』字。……案范说是。『文』盖『之』字之误衍,《章表》篇『原夫文章之为用也』,『之』原作『文』,是其证。《明诗》篇『此其大略也』、《杂文》篇『此立体之大要也』、《诏策》篇『此诏策之大略也』、《奏启》篇『亦启之大略也』、《议对》篇『此纲领之大要也』、《体性》篇『才气之大略哉』,与此句法正相同,今据删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气』下,黄校云:『疑脱。』此沿梅校。徐围去『文』字。《古论大观》无『文』字。范文澜云:『文,疑是衍字。』按无『文』字是。『文』盖『之』之误,《章表》篇『原夫章表之为用也』,元本等误『之』为『文』,是其例。而原有『之』字亦复书出,遂致辞语晦涩。《诏策》篇『此诏策之大略也』,《体性》篇『才气之大略哉』,句法与此相同,可证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文』字衍。」按据范说从《校证》删。
若夫陆贾典语。
《札迻》十二:「案『典』当作『新』。《新语》十二篇,今书具存。《史记》贾本传及《正义》引《七录》并同,皆不云『典语』。《隋书经籍志》儒家云:『梁有《典语》十卷,吴中夏督陆景撰。』(亦见马总《意林》)与陆贾书别。彦和盖偶误记也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新』原作『典』,今据王惟俭本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典』孙诒让谓当作『新』是也。训故本正作『新』。文溯本剜改为『新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『典语』非误,下有『新书』字,故上称『典语』。」按《史记陆贾列传》:「高帝谓陆生曰:『试为我着秦所以失天下,吾所以得之者何,及古成败之国。』陆生乃粗述存亡之征,凡着十二篇。每奏一篇,高帝未尝不称善,左右呼万岁,号其书曰《新语》。」正义:「《七録》云『《新语》二卷,陆贾撰』也。」《汉书艺文志》:「《楚汉春秋》九篇。陆贾所记。」又「《陆贾》二十三篇。」「陆贾赋三篇。」无《新语》。《隋书经籍志三》:「《新语》二卷,陆贾撰。」又:「《顾子新语》十二卷吴太常顾谭撰。」「《典语》十卷、《典语别》二卷,并吴中夏督陆景撰。」《文选》卷二十二颜延年《应诏观北湖田收诗》李善注:「陆景《典语》曰:飞车策马,横腾超进。」卷二十六王僧达《答颜延年诗》李善注:「陆景《典语》曰:清气漂于青云之上。」则此应作「新语」,然彦和论诸子成篇,其误不应如是,《考异》甚有理。然易与《典语》淆,从《校证》改。
崔寔正论。
「正」,黄本作「政」。《校证》:「『政』,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何允中本、日本活字本、梅本、梅六次本、陈本、锺本、梁本、王谟本、张松孙本、崇文本作『正』。何校作『政』。严可均《铁桥漫稿》五《崔氏政论叙》曰:『各书引见,或作政论,或作正论,或作本论,止是一书。』」按范注引《铁桥漫稿》五《崔氏政论叙》曰:「隋志法家《正论》五卷。汉大尚书崔实撰。旧唐志《政论》五卷。《意林》亦五卷。新唐志作六卷。各书引见或作政论,或作正论,又作本论,止是一书。……其本北宋时已佚失,故《崇文总目》不著录,《郡斋读书志》、《直斋书录解题》亦无之。《通志略》载有六卷,虚列书名,不足据。余从《群书治要》写出七篇,本传及《通典》各写出一篇,凡九篇。」《后汉书崔寔传》:「寔字子真,一名台,字符始。……桓帝初,……除为郎。明于政体,吏才有余,论当世便事数十条,名曰《政论》。指切时要,言辩而确,当世称之。」传论:「寔之《政论》,言当世理乱,虽鼌错之徒不能过也。」可知作《政论》是,然据颜铁桥所言,则亦有著录《正论》者,或肇始于彦和欤!从黄本、据《后汉书》、《隋书经籍志》卷三改。
咸叙经典。
「咸」,黄校:「一作『或』。」范注:「『咸』一作『或』,作『或』者是。」《校证》:「案王惟俭本作『或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当从一本作『或』,始与下句一例。《训故》本正作『或』。天启梅本已改作『或』,张松孙本从之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梅校作『或』是,余篇不一其例。」按从黄校改。
虽摽论名。
「摽」,黄本作「标」。《汇校》:「『摽』,《义证》作『标』。按作『标』是。」按《后汉书党锢传》:「海内希风之流,遂共相摽搒,指天下名士,为之称号。」李贤注:「摽搒犹相称扬也。『搒』与『牓』同,古字通。」摽字虽未注,而其通于标固不待言矣。下「摽心于万古之上」,黄本亦作「标」,毋需改。
适辨一理为论。
范注:「适,疑当作『述』。《论说》篇云:『述经叙理曰论。』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适』字未误。『适辨一理』与上句『博明万事』相对成文,以明子与论之研讨范围有所不同。『适』字读为『敌』,主也。见《诗卫风伯兮》毛传。」《义证》引斯波六郎:「案『适辨』与上句『博明』相对成文,不应妄改为『述辨』。」按《伯兮》:「自伯之东,首如飞蓬。岂无膏沐?谁适为容。」毛传:「适,主也。」又「适,都歴反。」杨说是。
体势浸弱。
「浸」,黄本作「漫」。范校:「谭校作『浸』;黄云:活字本、汪本作『浸』。」范注:「谭献校本改『漫』作『浸』,案谭改是也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漫』,冯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之象本、两京本、王惟俭本、《天中记》三七作『浸』。黄丕烈引活字本作『浸』,谭校作『浸』。」《补正》:「按谭校是。元本、弘治本,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训故本、四库本正作『浸』。《子苑》、《天中记》三七、《茹古略集》十五引,亦并作『浸』。《文选》陆倕《石阙铭》:『晋氏浸弱。』是『浸弱』连文之证。《乐府》篇亦有『自雅声浸微』语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杨说可从。」按《汉书地理志下》:「周公始封,太公问:『何以治鲁?』周公曰:『尊尊而亲亲。』太公曰:『后世浸弱矣。』故鲁自文公以后,禄去公室,政在大夫,季氏逐昭公,陵夷微弱,三十四世而为楚所灭。」又《北齐书》帝纪第八《后主幼主》论:「始见浸弱之萌,俄观土崩之势。」作「浸弱」是,盖自陆贾、贾谊,迄仲长、杜夷,两汉诸子,确现浸弱之势。
难明于坦途。
黄本作「虽明乎坦途」,黄校:「『虽』『乎』二字符作『难』『于』,朱改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虽』『乎』二字,原作『难』『于』,梅据朱改。徐校同。王惟俭本、《诸子合雅》作『虽』『于』二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朱改是也。《庄子秋水篇》篇:『明乎坦涂。』涂与途通。即此语之所自出。训故本、谢钞本、《茹古略集》作『虽明于』;别解本、清谨轩本、冈本作『虽明乎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朱改是,此本《庄子秋水》篇:明乎坦途。」按「难」乃「虽」之形误,用于此不合。从黄本改。
大夫处世。
「大」,黄本同。范校:「铃木云:当作『丈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丈』原作『大』,王惟俭本,梅六次本作『丈』。锺本、梁本、日本刊本、张松孙本、崇文本俱从之。今据改。《程器》篇有『丈夫学文』语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大』,何本、训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天启梅本、秘书本、别解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王本、张松孙本、郑藏钞本、崇文本作『丈』。张绍仁校作『丈』。按『丈』字是。《程器》篇亦有『丈夫』文。《后汉书张奂传》:『(奂)尝与士友言:大丈夫处世,当为国家立功边境。』又《陈蕃传》:『蕃曰:大丈夫处世,当埽除天下,安事一室乎!』《南齐书王秀之传》:『(荀)丕乃遗书曰:……丈夫处世,岂可寂漠恩荣!』《世说新语言语》篇:『(庞)士元从车中谓曰:吾闻丈夫处世,当带金佩紫。』并足资旁证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丈夫成人之称,大夫仕者之称,此言处世是泛举,作『丈夫』是。」按从《校证》改。
怀实挺秀。
「实」,黄本作「宝」。范校:「黄云:活字本作『实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宝』,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、文津本作『实』。文溯本剜改作『宝』。按『实』字非是。『怀宝』出《论语阳货》,其义亦长。《后汉书郎顗传》:『(黄琼)被褐怀宝,含味经籍。』又《郭符许传赞》:『林宗怀宝。』《抱朴子外篇行品》:『含英怀宝。』《文选》王襃《四子讲德论》:『幸遭圣主平世而久怀宝。』并以『怀宝』连文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作『实』是,《礼月令》:『季春为民社麦实。』注谓『于食秀成』,盖『实』『秀』相承为辞,舍人本此,未可拘于《论语》之『怀宝』也,杨校作『宝』非。」按《大雅生民之什生民》:「实发实秀,实坚实好。」又《论语子罕》篇:「子曰:苗而不秀者有矣夫!秀而不实者有矣夫!」《论语集释》引江永《羣经补义》曰:「《说文》于『秀』字无释,避光武讳也。释『穗』字云:『禾成秀也。』盖以穗为秀,较吐花曰之义为长。禾成穗俗谓之出穑,《诗》『实发实秀,实坚实好』,禾出穑而后坚好也。」何晏《集解》:「孔曰:言万物有生而不育成者,喻人亦然。」《正义》:「《说文》『苗。草生于田者。』艹谓谷也。《仓颉篇》:『苗。禾之未秀者也。』何休《公羊》庄七年注:『苗者,禾也,生曰苗,秀若禾。』……凡禾黍先作华,华瓣收,即为稃而成实,实即稃中之仁也。苗而不秀,秀而不实,谓年谷不顺成也。……弥衡《颜子碑》云:『亚圣德,蹈高踪,秀不实,振芳风。』……《文心雕龙》云:『苗而不秀,千古斯痛。』皆以此为悼颜子。而《世说新语》谓『王戎之子万有大成之风,苗而不秀』。《梁书》徐勉因子悱卒,为《答客喻》云:『秀而不实,尼父为之叹息。』是六朝以前,人皆以此节为颜子而发,自必《古论语》家相传旧义。……人早夭,故成德亦有未至。」此真彦和所本,以承上文「览华而食实」。其义与《离騒》「纷吾既有此内美兮,又重之以修能」同,《颜氏家训劝学》:「夫学者犹种树也,春玩其华,秋登其实;讲论文章,春华也,修身利行,秋实也。」亦可参证。作「实」是。
辨雕万物。
范注:「《庄子天道》篇:『辩虽雕万物,不自说也。』此彦和所本。《情采》篇亦引此文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辨』凌本作『辩』,按『辩』字是。《庄子天道》篇:『辩虽雕与雕通万物,不自说也。』作『辩』。《情采》篇:『庄周云:辩雕万物。』亦作『辩』。则此不应作作『辨』矣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杨校非。」按辨通辩,其来久矣。《吕氏春秋荡兵》:「故说虽强,谈虽辨,文学虽博,犹不见听。」按《论衡自纪》:「口辨者其言深,笔敏者其文沉。」又《荀子正名》篇:「故辨说也。实不喻,然后命;命不喻,然后期;期不喻,然后说;说不喻,然后辨。」王先谦《集解》:「若说亦不喻者,则反复辨明之也。」尤为切证。上文「飞辨以驰术」,辨改辩者,因「飞辩」与「流言」义近,故改从言耳。此「辨雕」之辨,有「析理居正」之义,若从《庄子》作「辩」,则其义窄矣。《情采》所引,既标庄周,自不应与庄文异。此语境有别,故变幻其辞耳。观此可悟作文之法。
条流殊述。
范注:「李君雁晴曰:『述同术,途也。』」《校注》:「按以《情理》篇『夫情致异区,文变殊术』例之,『述』当作『术』。此盖涉篇中诸『述』字而误者。《杂文》篇『智术之子』,伦明所校元本『术』误为『述』;《议对》篇『祖述春秋』,两京本、胡本『述』又误为『术』。是二字易误之证。」按《论语述而》:「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。」《正义》:「《说文》云:『述,循也。作,起也。』述是循旧,作是创始。」《说文》:「术,邑中道也。从行,术声。」段注:「国邑也,引伸为技术。」《说文》:「述,循也。从辵,术声。」段注:「述或叚借术为之。如《诗》『报我不述』,本作术是也。」又《说文通训定声》履部:「术,叚借为述。」《汉书贾山传》:「今陛下思念祖考,术追厥功。」颜注:「术,亦作述。」述者,循也,必有道始可循之,二字皆由道而起,故通。毋需改。

论说第十八

  圣(世)【哲】彝训曰经,述经叙理曰论。论者,伦也;伦理(有)无【爽】,【则】圣意不坠。昔仲尼微言,门人追记,故(仰)【抑】其经目,称为《论语》;盖群论立名,始于兹矣。自《论语》已前,经无论字;《六韬》二论,后人追题乎!
  详观论体,条流多品:陈政,则与议说合契;释经,则与传注参体;辨史,则与赞评齐行;铨文,则与叙引共纪。故议者宜言;说者说语;传者转师;注者主解;赞者明意;评者平理;序者次事;引者胤辞:八名区分,一揆宗论。论也者,弥纶群言,而研【精】一理者也。是以庄周《齐物》,以论为名;不韦《春秋》,六论昭列;至石渠论艺,白虎(通)讲聚,述圣(言)【通】《经》,论家之正体也。及班彪《(五)【王】命》,严(允)【尤】《三将》,敷述昭情,善入史体。魏之初霸,术兼名法;(兰碬)【傅嘏】(三)【王】粲,校练名理。迄至正始,务欲守文;何晏之徒,始盛玄论。于是聃、周当路,与尼父争涂矣。详观兰石之《才性》,仲宣之《去(代)【伐】》,叔夜之辨声,太初之《本(玄)【无】》,辅嗣之两《例》,平叔之《二论》,并师心独见,锋颖精密,盖(人伦)【论】之英也。至如李康《运命》,同《论衡》而过之;陆机《辨(正)【亡】》,效《过秦》而不及;然【亦】其美矣。次及宋(代)【岱】、郭(蒙)【象】,锐思于机神之区,夷甫、裴頠,交辨于有无之域,并独步当时,流声后代。然滞有者全系于形用,贵无者专守于寂寥,徒锐偏解,莫诣正理。动极神源,其般若之绝境乎。逮江左群谈,惟玄是务;虽有(曰)【日】新,而多抽前绪矣。至如张衡《讥世》,韵似(排)【俳】说;孔融《孝廉》,但谈嘲戏;曹植《辨道》,体同书抄;才不持论,【宁】如其已。
  原夫论之为体,所以辨正然否,穷【于】有数,追【于】无形,(迹)【钻】坚求通,钩深取极;乃百虑之筌蹄,万事之权衡也。故其义贵圆通,辞忌枝碎;必使心与理合,弥缝莫见其隙;辞共心密,敌人不知所乘:斯其要也。是以论如析薪,贵能破理。斤利者,越理而横断;辞辨者,反义而取通;览文虽巧,而检迹(如)【知】妄。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,安可以曲论哉。
  若夫注释为词,解散论体,杂文虽异,总会是同;若秦(君延)【延君】之注《尧典》,十余万字;朱普之解《尚书》,三十万言;所以通人恶烦,(差)【羞】学章句。若毛公之训《诗》,安国之传《书》,郑君之释《礼》,王弼之解《易》,要约明畅,可(谓)【为】式矣。
  说者,悦也;兑为口舌,故言(咨)【资】悦怿;过悦必伪,故舜惊谗说。说之善者:伊尹以论味隆殷,太公以辨钓兴周;及烛武行而纾郑,端木出而存鲁,亦其美也。暨战国争雄,辨士云踊;从横参谋,长短角势;转丸骋其巧辞,飞钳伏其精术;一人之辨,重于九鼎之宝,三寸之舌,强于百万之师;六印磊落以佩,五都隐赈而封。至汉定秦楚,辨士弭节,郦君既毙于齐镬,蒯子几入乎汉鼎;虽复陆贾籍甚,张释傅会,杜钦文辨,(娄)【楼】护唇舌,颉颃万乘之阶,抵(嘘)【戏】公卿之席;并顺风以托势,莫能逆波而泝洄矣。
  夫说贵抚会,弛张相随,不专缓颊,亦在刀笔。范睢之言【疑】事,李斯之止逐客,并烦情入机,动言中务,虽批逆鳞,而功成计合,此上书之善说也。至于邹阳之说吴梁,喻巧而理至,故虽危而无咎矣。敬通【之说】鲍邓,事缓而文繁;所以历(聘)【骋】而罕(过)【遇】也。
  凡(论)【说】之枢要,必使时利而义贞;进有契于成务,退无阻于荣身。自非谲敌,则唯忠与信。披肝胆以献主,飞文敏以济辞;此说之本也。而陆氏直称「说炜晔以谲诳」,何哉?
  赞曰:理形于言,【叙】理成论。词深人天,致远方寸。阴阳莫贰,鬼神靡遯。说尔飞钳,呼吸沮劝。

集 校

圣世彝训曰经。
「世」,黄本作「哲」,黄校:「元作『世』,朱按《玉海》改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哲』原作『世』,朱按《玉海》六二改,梅本从之,徐校亦作『哲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朱改是。」按从黄本改。
论者,伦也。
《附校》:「『伦也』二字无。」按范注:「《释名释典艺》:『论,伦也,有伦理也。』《说文系传》三十五:『应诘难,揭首尾,以终其事,曰论。论,伦也,同归而殊涂,一致而百虑;语各有伦,而同归于理也。』」《义证》引《玉海》卷六十二:「郑康成曰:论者纶也,可以经纶世务。」结合本书体例,二字当有。
伦理有无,圣意不坠。
「有无」黄本作「无爽」,「圣」前有「则」字,黄校:「『无爽』元作『有无』;『圣』字上无『则』字,从《御览》改。」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(理)作『礼』。《御览》五九五引作『则圣意不堕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理』作『理』,不作『礼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伦理』明钞本《御览》五九五作『论礼』。」又:「『无爽』原作『有无』,黄本据《御览》改。徐校亦作『无爽』。『则』字原无,黄本据《御览》增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《御览》『礼』字非,《周礼冬官考工记》:『折干必伦。』注:『顺其理也。』『理』字不误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有无』不辞,『则』字当有。」按从黄本改。
故仰其经目。
范注:「『仰其经目』,疑当作『抑其经目』,谓谦不敢称经也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仰』作『抑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仰』,徐校作『押』。按范说是。徐校则非也。宋本、钞本《御览》五九五引,正作『抑』。当据改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抑』原作『仰』,今据《御览》改。《(仪礼)聘礼》疏引郑玄《论语序》:『《易》,《诗》,《书》,《礼》,《乐》,《春秋》,皆二尺四寸(原作「一尺二寸」,据《左传序》疏引郑氏《论语序》改)。《孝经》谦,半之;《论语》八寸策者,三分居一,又谦焉。』郑氏此文,正可说明《论语》谦,不敢称经之故。徐校『仰』作『押』,未是。」又:「『故抑其经目称为《论语》』九字,《事物纪原》四引作『目为《论语》』一句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抑者不径言经而名《论语》,故作『抑』是。」按从《御览》改。
自论语已前,经无论字。
晁公武《郡斋读书志》别集类上:「余尝题其后曰:世之词人,刻意文藻,读书多灭裂……今勰著书垂世,自谓梦执丹漆器,随仲尼南行,其自负不浅矣;观其《论说》篇称『《论语》以前,经无论字,《六韬》三(当作二)论,后人追题』,是殊不知《书》有『论道经邦』之言也。」杨慎批:「按《书》云『论道经邦』,已有论字矣。」何焯云:「杨驳之是也。后《议对》篇即引『议事以制』。杨说本之晁子止《读书志》。」又云:「『论道经邦』唯见《古文尚书》,故彦和以为经无『论』字。」《日知录》卷二十四《司业》:「梁刘勰《文心雕龙》谓『《论语》以前,经无论字……』,今《周官》篇有『论道经邦』之语,盖梅赜古文之书其时未行。」(以上引自《义证》)纪评:「观此,知古文《尚书》梁时尚不行于世,故不引『论道经邦』之文,然《周礼》却有『论』字。」《补注》:「详案《困学纪闻》卷十七:『《文心雕龙》云:「《论语》以前,经无论字。」晁子止云:不知《书》有「论道经邦」。』阎笺:『「论道经邦」乃晚出书《周官》篇,本《考工记》「或坐而论道」来。』案文达之评据此。又《纪闻》何笺云:『「论道经邦」本于古文《尚书》,未可以诋彦和。』又云:『刘彦和或不读《古文尚书》。』案此何氏为彦和左袒。何又云:『书中《议对》篇即引「议事以制」。』此则何氏卓见,可以证彦和不引『论道经邦』之疎。盖彦和本文士,于经学不甚置意,且当时并不知《古文尚书》为伪也。」范注:「纪说误。顾广圻谓彦和屡引东晋古文,如《通变》篇、《议对》篇、《丽辞》篇、《事类》篇皆引之。案顾说是也。……案诸家皆误会彦和语意,遂率断为疏漏;其实『论语以前,经无论字』,非谓经书中不见论字,乃谓经书无以论为名者也。上文云『羣论立名』,下文云『六韬二论』,皆指书名篇名言之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范说是。郑玄《周礼外史》掌达书名于四方注:『古曰名,今曰字。』又《论语子路》必也正名乎注:『古曰名,今世曰字。』是『经无论字』,即『经无论名』也。因上『羣论立名』句已用『名』字,故改为『字』字以避重出耳。」
《六韬》二论。
《校注》:「『二』,《郡斋读书志》四上引作『三』。《日知录》二四司业条引同。按《六韬》有《霸典文论》、《文师武论》二篇,『三』字非。《玉海》六二引作『二』。」《补正》:「《子苑》三二引作『二』,未误。」按范注:「《后汉书何进传》章怀注曰:『太公《六韬》篇,第一《霸典文论》,第二《文师武论》。』今本《文师》在《文韬》为第一篇,与章怀所举不合,亦无文论武论之目,盖又非唐时之旧矣。」《义证》引《玉海》卷六十二页二十一下:「《文心雕龙》:『自《论语》以前,经无论字,《六韬》二论,后人追题。』注云:『《六韬》《霸典文论》、《文师武论》。』」作「二」是。
则与赞评齐行。
《校证》:「《七修类稿》二九『评』作『辞』。」
铨文则与叙引共纪。
范注:「『铨』当作『诠』。《淮南》书有《诠言训》,高注曰:『诠,就也。』诠言者,谓譬类人事,相解喻也。史传多以譔为之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范说是。又按后文『序者次事』即承此而言,『叙』『序』上下不同,应改其一。《定势》篇:『史论序注,则师范于核要。』则此『叙』当改『序』、《文章辨体总论》、《七修类稿》二九引,并作『诠文则与序引共纪』。《文体明辨》三八引作『铨文则与序引共纪』。清谨轩本作『诠』。」《补正》:「《子苑》引作『诠』。」《义证》引《斟诠》云:「本书《序志》:『夫铨序一文为易,弥纶群言为难。』用与此处同。」《注订》:「铨文者,权衡文章也。有所权衡,则论议兴而叙引为要,故言『铨文则序引共纪』也,『铨』字不误,范注从诠,非。」又:「叙与序同,引者,《吴都赋》注『商角征羽各有引。』《尔雅释诂》:『引,陈也。』《文选》有《典引》,注:引者,伸也。」按铨诠、叙序通。说见上,不复辨。
八名区分。
黄本、《义证》同,《校证》「区」作「型」。校:「『型』,王惟俭本作『区』。」
论也者。
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也』字。」
而研一理者也。
黄本「研」下有「精」字,黄校:「元脱,朱补。」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有『精』字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精』字原脱,梅据朱补,徐校同。谢校补『祈』字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御览》、《玉海》六二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三八二又三九二、《文通》九引,并有『精』字,梁本、谢钞本同。王批本『精一』二字品排刻。朱补是也。《书》伪孔传序:『研精覃思。』《文选》左思《三都赋序》『而论者莫不诋讦其研精』,张华《励志诗》『研精耽道』,夏侯湛《东方朔画赞》:『乃研精而究其理。』并以『研精』为言。」按《三国志魏书荀彧传》:裴注:「彧别传载太祖表曰:研精极锐,以抚庶事。」《吴书华核传》:「核上疏辞让,皓答曰:以卿研精坟典,博览多闻,可谓悦礼乐敦诗书者也。」《蜀书谯周传》:「研精六经,尤善书札。」《类聚》卷四十六引晋孙楚《故太傅羊祜碑》曰:「虽研精军政,用思灭敌,然兼立学校,阐扬典训。」卷五十三引魏阮籍《与晋文王荐卢景宣书》曰:「耽道悦礼,伏义依仁,研精坟典,升堂睹奥。」卷七十引晋苏彦《楠榴枕铭》曰:「研精上玄。」《晋书李憙传》:「憙少有高行,博学研精。」《甘卓传》:「于时南土凋荒,经籍道息,俭不能远求师友,唯在家研精。」《宋书谢灵运传》引《山居赋》:「研精静虑。」《高僧传》卷五《竺法汰传》:「研精辩析,洞尽幽微。」卷八《释慧基传》:「并研精经论。」「研精」,研而致精也。「精」字当有。从《御览》、黄本补。
以庄周齐物,以论为名。
纪评:「『物论』二字相连,此以为论名,似误。同年钱辛楣云。」李详《补注》:「钱辛楣同年(案钱说见《十驾斋养新录》卷十九)引王伯厚云:『《庄子齐物论》非欲齐物也,盖谓物论之难齐也。』邵子(诗)『齐物到头争』,恐误。按左思《魏都赋》:『万物可齐于一朝。』刘渊林注:『庄子有《齐物》之论。』刘琨《答卢谌书》:『远慕老庄之齐物。』《文心雕龙论说》篇:『庄周齐物,以论为名。』是六朝人已误以齐物二字连读。详案《庄子齐物论》郭象注:『夫自是而非彼,美己而恶人,物莫不皆然,是非虽异,而彼我均也。』正是齐物之意。六朝自有此读,故邵子宗之。其《观物外篇》云:『庄子《齐物》,未免乎较量。』亦读与诗同,非误也。文达、少詹,似皆未得其旨。」
六论昭列。
《校证》:「何允中本、日本活字本、清谨轩钞本、日本刊本『昭』作『照』。」
至石渠论艺。
「至」下,范校:「孙云:《御览》有『于』字。」
白虎通讲聚,述圣言经。
黄本「言」下有「通」字。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『通讲』作『讲聚』。」又:「孙云:《御览》无『聚』『言』二字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通』字无。」又:「『言』字无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言』,《御览》作『通』。」范注:「孙诒让《籀 述林》四有《白虎通义考》上下二篇,甚详明。其下篇云:『今本《文心雕龙》述上衍聚字,圣下衍言字,应依《御览》引删。』校勘记:『通字言字并衍,诸本皆误。《玉海》引无通字言字。』又案本书《时序》篇『历政讲聚。』即指此事,亦作『讲聚』,明钞本《御览》作『讲聚』,是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白虎讲聚,述圣通经』二句八字,原作『白虎通讲聚述圣言通经』十字,王惟俭本作『白虎讲聚,述圣□□通经』,今据《御览》、《玉海》改。徐校亦据《玉海》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徐、梅删去『通』『言』二字是也。『论艺』与『讲聚』相对为文。《时序》篇:『然中兴之后,群才稍改前辙,华实所附,斟酌经辞;盖历政讲聚,故渐靡儒风者也。』正指章帝会诸儒白虎观而言,其文亦作『讲聚』。今本『通』字,非缘《白虎通德论》之名,即涉下『通』字而误。『言』字亦涉上文而衍。《御览》此据宋本、钞本、倪本、活字本及《玉海》六二引,并无『通』『言』二字,当据删。孙氏所据《御览》盖鲍刻本。」按据《御览》删。
论家之正体也。
《校证》:「『正』《御览》作『政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宜从梅本及《御览》应作『白虎讲聚,述圣通经,论家之正体也』。又《御览》『正』字作『政』为非。」《义证》引《玉海》卷六十二:「《文心雕龙》:……庄周《齐物》,以论为名;不韦《春秋》,六论昭列。石渠论艺,白虎讲聚;述圣通经,论家之正体也。」
及班彪五命。
「五」,黄本作「王」。范注:「《汉书叙传》及《文选》五十二载《王命论》。」《汇校》:「『五』,《御览》作『王』。按作『王』是。《后汉书班彪传》:『彪既疾嚣言,又伤时方艰,乃着《王命论》。』『五』乃『王』之形误。」按从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严允三将。
「允」,黄本作「尤」,黄校:「元作『允』,朱改。」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作『左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尤』作『左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尤』原作『允』,梅据朱改。案王惟俭本、《玉海》正作『尤』。《御览》又误作『左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后汉书光武帝纪上》:『伯升又破王莽纳言将军严尤。』李注:『桓谭《新论》云:庄尤,字伯石。此言严,避明帝讳也。』则此文之称『严尤』乃沿汉避明帝讳而未改复者也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严尤《三将论》见《汉书王莽传》,朱改是。」范注:「《汉书王莽传》下:『尤素有智略,非莽攻伐四夷,数谏不从,着古名将乐毅、白起不用之意,及言边事,凡三篇,奏以风谏莽。』《三将军论》佚。《全前汉文》六十一辑得两条。」《义证》:「《玉海》卷六十二引此句,下注云:『《太平御览》引:严尤《三将论》,唐内杂家一卷。(按此见《新唐书艺文志》丙部,『内』疑丙字之误。)」又引《训故》云:「《通志》:严尤《三将军论》一卷。」按作「尤」是,从黄本改。
兰碬三粲。
黄本作「傅嘏王粲」。《汇校》:「《御览》作『傅嘏王粲』。詹瑛《义证》引黄注:「《魏志》傅嘏,字兰石,常论才性同异,锺会集而论之。」又引王惟俭《文心雕龙训故》:「《通志》:王粲《去伐论》三卷。」按作『傅嘏王粲』是。『三』亦是『王』之残。」范注:「《世说新语文学》篇:『锺会撰《四本论》。』刘孝标注曰:『四本者,言才性同,才性异,才性合,才性离也。傅嘏论同,李丰论异,锺会论合,王广论离。』《魏志王粲传》:『粲着诗赋论议,垂六十篇。』注引《典略》曰:『粲才既高,辩论应机;锺繇、王朗等虽各为魏卿相,至于朝廷奏议,皆阁笔不能措手。』《全后汉文》九十一辑得粲所著论六篇,皆残缺不完。」刘师培《中古文学史》:「《雕龙》以嘏与王粲并言。《艺文类聚》所引粲文,有《难锺荀太平论》……又,《安身论》……观此二文,知粲工持论,雅似魏晋诸贤。其它所著,别有《儒吏论》、《务本论》、《爵论》,亦见《类聚》诸书所引,均于名法之言为近。《魏志》粲传引《典略》曰:『粲才既高,辩论应机。』岂不信哉?」按从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迄至正始,务欲守文。
范注:「魏氏三祖,皆有文采。正始中,玄风始盛。(正始齐王芳年号。)高贵乡公才慧夙成,好问尚辞,有文帝之风。盖皆守文之主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范说未谛。何休《公羊解诂序》:『斯岂非守文徐疏:守文者,守公羊之文。持论,败绩失据之过哉。』《后汉书张纯曹襃郑玄传论》:『汉兴,诸儒颇修艺文;及东宫学者,亦各名家。而守文之徒,滞固所禀;……遂令经有数家,家有数说,章句多者,或乃百余万言。』又《王充传》:『以为俗儒守文,多失其真。』又《党锢传序》:『自武帝以后,充尚儒学,怀经协术,所在雾会,至有石渠分争之论,党同伐异之说。守文之徒,盛于时矣。』又《儒林下何休传》:『不与守文同说。』是『守文』乃指今古学者之『滞固所禀』,拘牵文意而言,非谓守文之主也。又按『务欲』二字,疑有脱误。当作『无务』《神思》篇『无务苦虑』,《风骨》篇『无务繁采』。或『不欲』,文意始顺。下文『师心独见』,正所谓不守文也。」《义证》:「『守文』,遵守成法。《后汉书和帝纪》:『守文之际,必有内辅,以参听断。』《新唐书姚崇宋璟传赞》:『故唐史臣称:崇善应变以成天下之务,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。』按此『守文』,……不含贬意。」按《汉书董仲舒传》:「制曰:……夫五百年之间,守文之君,当涂之士,欲则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众,然犹不能反,日以仆灭,至后王而后止,岂其所持操或誖缪而失其统与?固天降命不可复反,必推之于大衰而后息与?乌虖!凡所为屑屑,夙兴夜寐,务法上古者,又将无补与?」《史记外戚世家》:「自古受命帝王及继体守文之君,非独内德茂也,盖亦有外戚之助焉。」索隐:「按:继体谓非创业之主,而是嫡子继先帝之正体而立者也。守文犹守法也,谓非受命创制之君,但守先帝法度为之主耳。」《汉书外戚传》同,颜注:「继体谓嗣位也。守文,言遵成法,不用武功也。」又《汉书眭弘传》:「先师董仲舒有言,虽有继体守文之君,不害圣人之受命。」《后汉书孝明帝纪》:「(中元二年诏)朕承大运,继体守文。」《孝章帝纪》:「(永平十八年诏)深惟守文之主,必建师傅之官。诗不云乎:不愆不忘,率由旧章。」足证范说为是。
何晏之徒,始盛玄论。
《校证》:「《御览》『何』上有『而』字。」又:「『玄』原作『元』旧本俱作『玄』,此清人避玄烨讳改,今订正。「《校注》:「『元』,《御览》引作『玄』。《文通》九引同。按『玄』是。元本、弘治本、活字本、汪本、畲本、张本、两京本、王批本、何本、胡本、训故本、梅本、凌本、合刻本、梁本、秘书本、谢钞本、汇编本、尚古本、冈本、崇文本并作『玄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凡清刊本『玄』皆作『元』,避清圣祖讳也。」
详观兰石之才性。
《校证》:「张之象本『石』作『硕』。」
仲宣之去代。
「代」,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作『伐』。」《附校》:「『代』作『伐』。」《札迻》十二:「案『代』当作『伐』,形近而误。《隋书经籍志》儒家『梁有《去伐论集》三卷,王粲撰。』即此。去伐,言去矜伐。《艺文类聚》二十三引袁宏《去伐论》,仲宣论意,当与彼同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去伐』原作『去代』,王惟俭本、《御览》作『去伐』,今据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『代』,宋本、活字本《御览》引作『伐』;《玉海》引同。按『伐』字是,训故本正作『伐』。当据改。」按从《御览》改。
太初之本玄。
「玄」,黄本作「元」。《校证》:「『玄』黄本作『元』,避清讳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『元』当依《御览》、《文通》及各本作『玄』。」范注:「《三国魏志夏侯玄传》:『玄字太初。』注引《魏氏春秋》曰:『玄尝着《乐毅》、《张良》及《本无》、《肉刑论》,辞旨通远,咸传于世。』」黄注:「按本玄、本无,未知孰是。」《札迻》十二:「案《本玄论》,张溥辑《太初集》已佚。考《列子仲尼》篇张注引夏侯玄曰:『天地以自然运,圣人以自然用。自然者道也。道本无名,故老氏曰:强为之名,仲尼称尧,荡荡无能名焉。』云云,与本无之义正合。疑即《本无论》之文,无无玄元,传写贸乱,遂成歧互尔。」《义证》引《注订》:「太初之作,应为《本无》,元字笔误。」按从孙说改。
辅嗣之两例。
范注:「《三国魏志王弼传》:『弼好论儒道,辞才逸辩,注《易》及《老子》。』『两例』疑当作『略例』。《隋志》有王弼《易略例》一卷,邢璹序称其『大则总一部之指归,小则明六爻之得失。』彦和或即指此欤?」《校注》:「按李冶《敬斋古今黈》:『王弼既注《易》,又作《略例》上下二篇。』(卷一)舍人所谓『两例』,当指《易略例》上下二篇言之。惜今通行《略例》本,已非旧观矣。」《义证》:「姚振宗《隋书经籍志考证》六:王弼两例,即《易老略例》,平叔二论即《道德论》也。」
平叔之二论。
《札迻》十二:「按《隋书经籍志》道家梁有《老子道德论》二卷,何晏撰。《世说文学》篇云:『何平叔注《老子》始成,诣王辅嗣,见王注精奇,因以所注为《道》《德》二论。』是二论即《道德论》,显较无疑。考晏有《无为论》,见《晋书王衍传》,又有《无名论》,见《列子仲尼》篇注。(《天瑞》篇注又引何晏《道德论》,并举其总名。)『无为』『无名』,皆《道德经》语,殆即二论之细目与?」范注:「《魏志何晏传》:『晏好老庄言,作《道德论》及诸文赋,著述凡数十篇。』注:『晏,字平叔。』……(如《札迻》此说,则似无嫌于辅嗣《略例》之为总名。)」《注订》云:「两例即《易略例》与《老子略例》也。二论为《道论》《德论》,与辅嗣两例对文。」《义证》:「《无名论》残,见《列子仲尼》篇注引。《无为论》残,见《晋书王衍传》。」
锋颖精密。
「颖」,范校:「铃木云:黄氏原本《御览》《玉海》作『颕』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黄本『颖』从禾是,从示『颖』之俗体也。《诗大雅》:『实颖实粟。』传:『垂颖也。』」
盖人伦之英也。
范校:「铃木云:《御览》《玉海》『人伦』作『论』一字。孙云:《御览》引作『盖论之英也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论』原作『人伦』二字,今从《御览》《玉海》改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作『论』字是。《章表》篇,『并表之英也』,与此句法相同,可证。彼篇为章表,故云『表之英』;彼段论「表」。此篇为论说,故云『论之英』。此段论「论」。若作『人伦』,则非其指矣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人伦之英、是论人,论之英,是论文,本皆可通,缘下文言,『原夫论之为体,及是以论为析薪』,皆指论言而不及于人也,从《御览》是。」按据《御览》改。
至如李康运命。
《校证》:「『如』《御览》作『乃』。」
陆机辨正。
「正」,黄本作「亡」,黄校:「元作『正』,谢改。」《校证》:「『亡』原作『正』,梅据谢改,徐校同。案《御览》、《玉海》正作『亡』。」《校注》:「按《御览》、《文通》引作『亡』;王批本、梁本、谢钞本、清谨轩本、尚古本、冈本同。谢改是也。《陆士龙集与兄平原书》:『《辩亡》已是《过秦》,对事求当可得耳。』当为评士衡《辩亡论》之最先见者。」《考异》:「按:陆机《辨亡论》,言吴之所以亡也,见《文选》,作『正』误。」范注:「陆机《辩亡论》上下二首,载《文选》五十三。李善注引孙盛曰:『陆机着《辩亡论》,言吴之所以亡也。』」按《晋书陆机传》:「机以祖父世为将相,有大勋于江表,深慨孙皓举而弃之,乃论权所以得,皓所以亡,又欲述其祖父功业,作《辩亡论》二篇。」作「亡」是,从《御览》、黄本改。
然其美矣。
黄本「然」下有「亦」字。范校:「孙云:明抄本《御览》(矣)作『哉』。」《校证》:「冯本、日本刊本无『亦』字。《御览》『矣』作『哉』。」《义证》:「按元刻本无『亦』字。」《汇校》:「《御览》『然』下有『亦』字。按:有『亦』字语胜。」按从《御览》、黄本增。
次及宋代郭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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