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访书志卷八


○《世说新语》残卷(古钞卷子本) 是卷书法精妙,虽无年月,以日本古写佛经照之,其为唐时人所书无疑。余从日下部东作借校之,其卷首尾残缺,自《规箴篇》“孙休好射雉”起至“张闓毁门”止。其正文异者数十字,其注异文犹多。所引《管辂别传》多了七十馀字。窃谓此卷不过十一条,而差异若此。闻此书尚存二卷在西京,安得尽以较录以还临川之旧?则宋本不足贵矣。 ○《王子年拾遗记》十卷(明翻北宋本) 每半叶十行,行十八字,前有总目。本书首题“《王子年拾遗记》卷第一”,次行题“萧绮序录”,三行以下萧绮序,序后“庖牺”、“神农”、“黄帝”、“少昊”、“高阳”、“高辛”、“唐尧”、“虞舜”八子目,目后再题“春皇庖牺”条目。以下每卷皆先子目,后条目,盖犹唐人卷轴本之式。篇中“殷”、“让”、“弘”、“祯”、“辕”五字缺笔,字体端雅,盖北宋精本也。《汉魏丛书》刻此本删其每卷子目,而以萧绮序置卷一之前,已大失古式,《秘书廿一种》亦然。迩来崇文书局又从《秘书》本翻刻,而讹谬尤甚:如“汉明帝阴贵人”,《丛书》本误“阴”为“因”,局本亦仍之;又如“始皇起云明台”,宋本自为一条,《秘书》本亦同,《丛书》本因前条字抵行末,不便跳行,局本遂连上为一条,而不顾文之不相续。吁!官刻局书草率乃尔,承学者将何取则焉?又按:胡应麟《二酉缀遗》谓即萧绮所作,托名“子年”,其语似是。然《隋》、《唐》并有王子年《拾遗录》三卷,又有萧绮《王子年拾遗记》十卷。据萧绮序录称:子年原书十九卷残缺,绮搜检为一十卷。则隋、唐《志》所载之“三卷”,必仍是子年原书,而无萧绮卷中“录论”之文,但又残缺只存三卷耳。胡氏故为高论,以矜其具眼,而不核隋、唐《志》“三卷”之录,失之目睫也。 又按:此本虽原于北宋,而以《太平广记》所引校之,则此远不逮焉。虽其中有两通者,亦有《广记》夺误者,然细校其文字,则彼所据者,当是唐人所遗。如“周成王?泥离国”条:“视日月以知方国所向”,《广记》引,上文有“或泛巨水”四字。“汉成帝?飞燕”条,“帝以翠缨结飞燕之裾”,《广记》引此,下有“游倦乃返,飞燕后渐见疏,常怨恚曰”云云,今本“裾”下即接“怨曰”,不可通矣。“魏明帝昆明国”条,“宫人相嘲曰:不服辟寒金,那得君王心?”《广记》引此,下有“不服辟寒钿,那得君王怜”二句。“蜀周群”条“蜀人谓之后圣”,《广记》引止此,其下“白猿”云云,自相驳诘,必后人识语。萧绮所录,百无一真,其迂诞岂独此条?又“晋武帝”条“何必木偶于心识乎?”文义难解,《广记》引作“何必木之偶而无心识者乎?”此皆明明脱误,其他异同以数百计,(“周灵王昆昭台”一条脱百馀字。)别详《札记》。 又按:此书次第条目,多无义例,往往有数事合为一条者。《广记》分引之,是也。然不敢谓萧氏原书必无不合,如“晋文焚林”不与“师旷”相俪,乃置“周灵王”之前,以“鲁僖”标目。“刘向校书”,不置“汉成”之后,乃挤于“郭况”、“贾逵”间。“魏任城”明帝之朝,而载“建安三年”;“胥徒国献沈明石鸡魏帝”,为陈留王之岁,而云“太始四年频斯国来朝”。皆时代乖迕,条理莫知,仍不能不以“断烂”为辞矣。 ○《王子年拾遗记》十卷(明嘉靖甲午仿宋本) 明顾氏重刊,目录二叶,目录之后有“顾氏世德堂刊”八分书木记。首行题“《王子年拾遗记》卷第一”,次行题“萧绮序录”,以下重格序文。序后低三格分二行排写“庖牺”、“神农”、“黄帝”、“少昊”、“高阳”、“高辛”、“唐尧”、“虞舜”八目,再下一行低四字题“春皇庖牺”。每半叶十行,每行十八字,左右双边。卷中避“弘”、“殷”、“让”、“辖”“祯”、等字,“桢”字或记以“御名”二字,盖原于宋仁宗时刊本也。末有嘉靖四年顾春跋,接刊于后序之后。程荣《汉魏丛书》即取原此本,而移萧绮之序录于目录之前,又每卷删其总目,大失古式;亦间有臆改处,安得好事以此本重刊而还宋本之旧乎?按:顾氏尝刻《荀》、《庄》、《列》、《杨》、《文中子》,世称《世德堂六子》本是也。愚谓《六子》本虽善,然多改换原刻面目,不如此本之精雅也。此书日本有二部,一为狩谷望之所藏,有明“钱谷叔宝”之印;余此本得之森立之,有“东石黄氏藏书籍”六字,立之甚宝爱,余屡求而后得之。 ○《古钞本冥报记》三卷、附《冥报记辑本》六卷、《冥报记拾遗辑本》四卷 唐临《冥报记》,《唐书》本《传》及两《唐志》并云“二卷”,唯日本藤原佐世《现在书目》作“十卷”,宋以下不著录,盖亡佚久矣。余于日本得古钞本三卷,首题“吏部尚书唐临撰”,有临自序。上卷十一条,中卷十一条,下卷十六条,相传是三缘山寺保元间写本,首缺四十三行,以高山寺藏本补之。上卷前七条皆僧尼事,当是日本释子所节钞,而又臆分为三卷也。余因检《法苑珠林》及《太平广记》所引《冥报记》,溢出于此钞本者甚多,而此钞本亦有为二书所无者。又有《冥报拾遗》,见于《珠林》、《广记》颇多,此钞本“董雄”、“释僧彻”二条,亦《拾遗》之文,而著录家皆不及,亦不详撰人名氏。“据《唐书》本《传》:临,京兆人。官至兵部、度支、吏部三尚书。显庆四年,坐事贬为潮州刺史,卒官。年六十。然则古钞本题“吏部尚书”者,在临未贬之前。而《广记》引《冥报记》“尼修行”一条,在龙朔元年:(恐是《拾遗》之文,误注《冥报记》也。)《拾遗》所载,亦至龙朔而止。其“释僧彻”一条明云:“临尝患肿,僧彻遗癞病人禁咒有验。”是《拾遗》亦为临作无疑,又可知临卒在龙朔后也。今合古钞、《珠林》、《广记》所引,辑为一书。计《冥报记》八十四条,厘为六卷;《冥报拾遗》四十二条,厘为四卷,以合《现在书目》之数。盖此百馀条以唐卷子本计之,必非二卷所能容,知《见在书目》为得其实。本《传》、两《唐志》所题皆误也。又《珠林》、《广记》往往以《冥报记》误作《冥祥记》。按,《冥祥记》王琰撰,见《隋书?经籍志》及唐临此书序。据《万岁通天帖》,琰为齐太子舍人。《隋志》有《宋春秋》二十卷,梁吴兴令王琰撰。是琰乃齐、梁间人,安能下及隋、唐间事?今划所引言唐事者为《冥报记》,其《广记》“梁元帝”条引《韵对》,“严恭传”引《独异志》,“京兆狱卒”条引《古今五行记》,“傅奕”条引《地狱苦记》,盖又因展转传录而未溯其源,今皆据古钞及《珠林》订正焉。 《冥报记》卷上(吏部尚书唐临撰) 夫含气有生,无不有识而有行,随行善恶而受其报,如农夫之播植,随所植而收之,此盖物之常理,固无所可疑也。上智达其本源,知而无见,下愚暗其踪迹,迷而不返,皆绝言也。中品之人,未能自达,随缘动见,遂见生疑,疑见多端,各怀异执,释典论其分别,凡有六十二见,耶倒于是平生者也。临在中人之后,幸而误其万一。比见众人不信因果者,说见虽多,因谓善恶无报。无报之说,略有三种:一者“自然”,故无人因果,唯当任欲,待事而已。二者“灭尽”,言死而身灭,识无所住。身识却尽,谁受苦乐。以无受故,知无因果。三者“无报”,言见今人有修道德,贫贱早死;或行凶恶,富贵灵长。以是事故,知无因果。临窃谓儒书论善恶之报甚多,近者报于当时,中者报于累年之外,远者报于孙之后。当时报者,若楚子吞蛵,痼疾皆愈;宋公不祷,妖星多■〈辶昃〉,掉齿凶逆,旋踵伏诛;赵高或俄而灭族之类是也。累年报者,如巍颗嫁妾,终以济师;孙叔埋蛇,竟多福汉;幽鸩如意,苍苟成交;齐煞彭生,立豕而祟之类是也。子孙报者,若弗父恭于王令,广宣尼之道;邓训岁活千人,遗□熹之庆;陈平阴计,自知无得;栾黶忲侈,盈被其殃之类是也。若乃虞舜以孝行登位,周文以仁贤受命,桀纣以残忍亡国,幽厉以淫纵祸终。三代功德,卜祚长久;秦皇骄暴,及子而灭。若斯之比,触类寔繁。虽复大小有殊,亦皆善恶之验。但事法王道,理关天命。常谈之际,非所宜言。今之所录,盖唯取其微□细验,冀以发起同类,贻告子孙,徵于人鬼之间,若斯而已也。释氏说教,元顺因果。因即是作,果即是报。无一作而非因,无一因而不报。然其说报,亦有三种:一者“现报”,于此身中,作善恶业,即于此而受报者,皆名“现报”,二者“生报”,谓此身作业,不即受之,随业善恶,生于诸道,皆名“生报”。三者“得报”,谓过去身作善恶业,能得果报,应多身受,是以现在作业,未便受报,或次得得生受,或五生十生方始受之,是皆名“得报”。于此三报,操一切法,无所不尽,是今诸见,复然大悟。然今俗士,尚有或之,多习因而忘果,疑耳而信目。是以闻说得报,则若存若亡。见有□验,则惊嗟信眼习晋高士谢敷、宋尚书令傅亮、太子中书舍人张演、齐司徒从事中郎陆杲,或一时令望,或当代名家,并录《观世音应验记》。及齐竟陵王萧子良作《冥验记》、王琰作《冥祥记》,皆所以徵明善恶,劝戒将来,实使闻者深心感悟。临既慕其风旨,亦思以劝人,辄录所闻集为此记,仍具陈所受及闻见缘由,言不饰文,事事扬礭,庶人见者,能留意焉。(古钞。) 《冥报记辑本》目录 卷一 晋王范妾(《广记》一百二十九。) 宋沙门僧规(《珠林》八十三。) 宋司马文宣(《珠林》六。《广记》三百二十五。) 宋王胡。(《珠林》六。《广记》三百二十二。) 宋李旦。(《珠林》六。《广记》三百八十二。) 宋郑鲜之。(《珠林》六。) 梁武帝(古钞卷上。) 梁元帝(古钞卷中。《广记》一百三十一。) 后魏崔浩(古钞卷下。) 东魏邺下人(古钞卷上。) 卷二 北齐冀州人(古钞卷上。《珠林》六十四。《广记》一百三十。) 周武帝(古钞卷下。《珠林》九十四。) 陈严恭(古钞卷中。《珠林》十八。《广记》一百十八。引《独异志》作“严泰”。) 隋释信行(古钞卷上。) 隋冀州小儿(古钞卷下。《珠林》六十四。《广记》一百三十一。) 隋宝室寺(《珠林》十八。) 隋释慧云(《珠林》九十七。) 隋崔彦武(《珠林》二十六。) 隋王将军(古钞卷下。《珠林》六十四。《广记》一百三十二。) 隋姜略(古钞卷下。《珠林》六十四。《广记》一百三十二。) 卷三 隋皇甫兄弟(《珠林》七十四。) 隋赵文若(《珠林》九十四。) 隋大业客僧(《珠林》十八。《广记》九十九。) 隋萧(古钞卷中。) 隋河南人妇(古钞卷下。《珠林》四十九。《广记》一百六十二。) 隋京兆狱卒(古钞卷下。《广记》一百二十。作《广古今五行记》。) 隋洛阳人王隋释智苑(古钞卷上。《珠林》十八。《广记》九十一。) 隋孙宾(古钞卷中。) 隋卞士瑜(古钞卷下。《珠林》五十七。) 隋庾抱(古钞卷下。)隋李宽(古钞卷下。) 卷四 唐柳检(《珠林》十八。) 唐谢弘敞(《珠林》九十四。《广记》三百八十六。) 唐临邛人韦(古钞卷下。《珠林》七十五。《广记》一百二十。) 唐孔恪(《珠林》七十一。《广记》三百八十一。) 唐释惠如(古钞卷上。《珠林》五十二。) 唐尼法信(古钞卷上。《珠林》二十七。《广记》一百九。) 唐李山龙(《珠林》二十。《广记》一百九。) 唐毕仲珪(古钞卷中。) 唐苏长(《珠林》十八。《广记》一百九。) 唐岑文本(古钞卷中。《广记》一百六十二。) 唐李大安(古钞卷中。《珠林》十四。《广记》九十九。) 唐赵文信(《珠林》十八。) 唐刘弼(《珠林》十八。) 唐柳智感(《珠林》七。《广记》三百二十五。) 唐李寿(《珠林》六十四。《广记》一百三十二。) 卷五 唐窦轨(《珠林》七十三。《广记》一百二十六。) 唐修州佛迹(《珠林》十四。) 唐殷安仁(古钞卷下。《珠林》七十三。) 唐贾道羡(《珠林》十八。) 唐张公瑾妾(《珠林》六十五。《广记》一百二十五。) 唐戴文胄(古钞卷中。《珠林》六十四。) 唐方山开(《珠林》六十四。《广记》一百三十二。) 唐张法义(《珠林》八十九。《广记》一百十五。) 唐元大宝(古钞卷中。) 唐孙回■〈王業〉(《珠林》九十四。《广记》三百七十九。误作《冥祥记》。) 唐傅奕(《珠林》七十九。《广记》一百十六。引作《地苦记》。) 唐兖州人(《珠林》二十八。) 唐眭仁蒨(《珠林》六。《广记》二百九十七。作“睦仁蒨”。) 唐潘果(古钞卷下。《珠林》七十三。) 卷六 唐李知礼(《珠林》六十四。《广记》一百三十二。) 唐薜孤训(《珠林》九十五。《广记》一百十六。误作《冥祥记》。) 唐陆怀素(《珠林》十八。《广记》一百三。) 唐杨师操(《珠林》七十六。《广记》三百八十二。误作《冥祥记》。) 唐顿丘李氏(《珠林》九十四。《广记》一百九。) 唐雟州令(《广记》一百十六。误作《冥祥记》。) 唐韦庆植(《珠林》七十四。) 唐王璹(《珠林》七十九。《广记》三百八十。) 唐徐王任(《珠林》六十五。) 唐卢文厉(古钞卷中。) 唐郑师辩(古钞卷中。《珠林》九十四。《广记》七十九。) 唐僧义孚(《广记》一百十六。) 唐长安市里(古钞卷下。《珠林》七十四。) 唐明相寺(《广记》一百二十六。误作《冥祥记》。按凤州始置于唐今订。) 唐豆庐寺(《珠林》十八。) 唐释道英(古钞卷上。) 唐尼修行(《广记》一百三。) 《冥报拾遗辑本》目录 卷一 北齐仕人梁(古钞卷下。《珠林》三十六。) 隋耿伏生(《珠林》七十三。) 隋贺悦(《珠林》七十三。《广记》一百三十二。) 唐任义方(《珠林》三十六。《广记》三百八十二。) 唐姜滕生(《珠林》七十九。《广记》一百十六。作“胜生”。) 唐王千石(《珠林》四十九。) 唐张亮(古钞卷中。《珠林》三十一。) 唐邢文宗(《珠林》七十。《广记》一百二十一。) 唐杜通达(《珠林》七十。《广记》一百二十一。) 唐陆孝政(《珠林》七十三。《广记》一百二十八。) 唐董雄(古钞卷中。《珠林》二十六。《广记》一百十一。) 唐咸阳妇人梁氏(《珠林》七十六。《广记》三百八十六。) 唐李义琰(《珠林》七十三。《广记》一百二十七。) 卷二 唐清禅寺(《珠林》十四。) 唐李思一(《珠林》九十一。) 唐杜智楷(《珠林》四十六。《广记》一百十一。) 唐齐士望(《珠林》七十三。《广记》三百八十二。) 唐刘善经(《珠林》二十六。) 唐卢元礼(《珠林》六十四。) 唐僧玄高(《珠林》二十六。) 唐裴则男(《珠林》九十七。《广记》三百八十二。) 唐石壁寺(《珠林》五十。《广记》一百九。) 唐阳武妇女朱(《珠林》五十七。) 唐释僧彻(古钞卷上。《珠林》九十五。《广记》一百九十二。) 唐路伯达(《珠林》五十七。) 唐韦知十(《珠林》九十四。《广记》九十九。) 唐王怀智(《珠林》三十三。) 唐夏候均(《珠林》八十九。) 唐王会师(《珠林》五十二。) 卷三 唐刘摩儿(《珠林》六十四。《广记》一百三十二。) 唐馆陶主簿周(《珠林》七十四。《广记》一百二十七。) 唐李虔观(《珠林》十八。) 唐信都元方(《珠林》七十二。) 唐封元则(《珠林》七十三。) 唐李信(《珠林》五十二。《广记》一百三十四。) 唐孙寿(《珠林》十八。《广记》一百三。) 唐童子寺(《珠林》十四。) 唐任五娘(《珠林》九十四。《广记》一百三。) 唐姚明解(《珠林》七十九。) 唐谢氏(《珠林》九十四。) 唐济阴县(《珠林》十八。) 唐渔阳县(《珠林》十四。) 唐倪氏妻皇甫氏(《珠林》六十二。) 唐司马乔卿(《珠林》十八。《广记》一百三。) 唐彻禅师(古钞卷上。《珠林》九十五。《广记》一百九。) ○《大唐新语》十三卷(明刊本) 《新唐志》注云:“元和中,江都主簿刘肃撰。”此本为冯梦祯序,潘元度刻。结衔题“登仕郎前守江州浔阳县主簿”,疑《唐志》为传写之误。唯自《唐志》以下诸家著录皆称《大唐新语》。此本刘肃自序首题“唐世说新语序”,文中亦有“世说”二字,最为谬妄。冯序又称是弇州校定。窃意开之、元美皆一时之杰,未必至此,当是潘氏子所为。卷首标“玉峰青霞馆重摹宋板”。今以《稗海》本校之,则互有讹字,各为正订。其有二本并误者,则据《广记》等书校之。至“《政能》第八”标目,此本亦误刻于第四卷《持法篇》“韦陟”条尾,而以第五卷《忠烈篇》为第八,与《稗海》本同。唯卷首自序及卷末《总论》一篇为《稗海》本所无,或是从宋本出耳。 自序 自庖牺画卦,文字聿兴。立记注之司,以存警诫之法。《传》称“左史记言,《尚书》是也;右史记事,《春秋》是也”。洎唐虞氏作,木火递兴,难戢干戈,质文或异。而《九丘》、《八索》,祖述莫殊。宣父删落其繁芜,丘明捃拾其疑阙;马迁创变古体,班氏遂业前书。编集既多,省览为殆。则拟虞卿、陆贾之作,袁宏、荀氏之录,虽为小学,抑亦可观。迩来记注,不乏于代矣。圣唐御宇,载几二百,声明文物,至化玄风,卓尔于百王,辉映于前古。肃不揆庸浅,辄为纂述。备书微婉,恐贻床屋之尤;全采风谣,惧招流俗之说。今起自国初,迄于大历,事关政教,言涉文词,道可师模,志将存勒,成十三卷,题云《大唐世说新语》。聊以宣之开卷,岂敢传诸奇人。时元和丁亥岁有事于圜丘之月序。 总论 史册之兴,其来尚矣。苍颉代结绳之政,伯阳主藏室之书,晋之董狐,楚之猗相,皆简牍椎轮也。仲尼因鲁史以成文,著为《春秋》,尊君卑臣,去邪归正。用夷礼者,无贵贱;名不达于王者,无贤愚;不由君命者,无大小;邪行正,弃其人;人正国邪,全弃其国。此《春秋》大旨也。故《志》曰:“仲尼成《春秋》而乱臣贼子惧。”又曰:“拨乱世反诸正,莫近于《春秋》。”《春秋》凭义以制法,垂文以行教,非徒皆以日系月、编年叙事而已。后之作者无力,病诸司马迁意在博文,综核疏略,后六经而先黄老,贱处士而宠奸雄。班固序兴废,则褒时而蔑祖德;述政教,则左理本而右典刑。此迁、固之所蔽也。然迁辞直而事备,固文赡而事详。若用其所长,盖其所短,则升堂而入室矣。范晔绌公才而采私论,舍典实而饰浮言。陈寿意不迨文,容身远害,既乖直笔,空紊旧章。自兹以降,渐已陵替也。国家革隋之弊,文笔聿修。贞观、开元述作为盛,盖光于前代矣。自微言既绝,异端斯起。庄、列以仁义为刍狗,申、韩以礼乐为痈疣,徒有著述之名,无裨政教之阙。圣人遗训,几乎息矣。昔荀爽纪汉事可为鉴戒者以为《汉语》,今之所记,庶嗣前修。不尚奇正之谋,重文德也;不褒纵横之书,贱狙诈也;刊浮靡之词,归正也;损术数之略,抑末也。理国者以人为本,当厚生以顺天;立身者以学为先,必因文而辅教。纤微之善,罔不备书。百代之后,知斯言之可复也。 ○《酉阳杂俎》二十卷《续集》十卷(明刊本) 《新唐志》及《崇文总目》并三十卷,《中兴书目》则云《杂俎》二十卷,《续杂俎》十卷。(见《玉海》。)《郡斋读书志》、《书录解题》同。说者谓《唐志》、《崇文》之三十卷,盖合《续杂俎》计之。顾近代著录家有宋、元本《前集》,无旧本《续集》。胡应麟《少室山房笔丛》云:“《酉阳杂俎》世有二本,皆二十卷,无所谓续者。近于《太平广记》中钞出《续记》,不及十卷。而《前集》漏佚者甚多,悉钞入《续记》中,为十卷,俟好事者刻之。”而《稗海》及《津逮秘书》皆只有《前集》,通行坊本有《续集》,不言是钞缀而成,故《四库提要》致疑于此。余辛巳于日本市上购得明万历戊申四川道监察御史内乡李云鹄刻本,前有宋嘉定癸未武阳邓复序云:“陈君江刊止《前集》二十卷,又缺其序。余以家藏《续集》十卷并《前集》之序畀之,遂为全书。”然则《续集》在宋时已微,自邓氏重刻以后,始有全书。又有明海虞赵琦美序,言得是书之原委,并增补《续集》之由。然则此书之《前集》根原于宋刻本,而《续集》则邓氏所藏,亦宋本也,唯赵氏有所缀缉耳。赵氏以收藏鸣一代,所谓“清常老人”者是也,其语必不诬。《提要》疑《续集》从《太平广记》钞出,何以得其六篇之目,意胡应麟以意为之。今阅此书,乃知本于李刻,非原于胡氏。 又《提要》云段氏自序“凡三十篇,为二十卷。今自《忠志》至《肉攫》部凡二十九篇,尚阙其一”,遂疑《语资篇》后当有《破虱录》一篇。今以此本校《稗海》本,第四卷《祸兆篇》下,此本有《物革》一篇,《津逮》本亦有之,目录则无。盖《稗海》本《祸兆篇》共十条,此以前四条为《祸兆》,而以后六条为《物革》。观后六条言物变,并无祸患。《提要》所录,亦同《稗海》本,故有“破虱”一疑。 又按段氏序凡三十篇,今核之自《忠志》至《尸穸》凡二十七篇,加以《诺皋》上下、《广动植》四卷,实五类八篇,又加末卷《肉攫部》,实三十六篇。按《玉海》引《中兴书目》云三十二篇,与自序不合。余疑段氏原书本三十卷,无所谓《续集》,经宋人删削为二十卷,而南渡后好事者又从他书钞缀为《续集》十卷,以合于《唐志》。其自序篇卷所云“二十卷”、“三十篇”、“三十二篇”者,当亦后人各就所有录之。故参错不相应。今以《动植》四卷为一篇,恐古无此式也。其《续集》六篇之目,亦钞缀者意撰,唯非胡应麟创始耳。 《酉阳杂俎》序 段成式《酉阳杂俎》三十卷,《唐书?艺文志》载之于丙部子录小说家。今陈君所刊止《前集》二十卷,又缺其序。余以家藏《续集》十卷并《前集》之序畀之,遂为全书。谨按成式出于将相之胄,袭乎珪组之荣,而史氏称其博学强记,且多奇篇秘籍。今考其所论撰著,有书生终身耳目之所不能及者,信乎其为博矣。然是书也,世所罕睹,是以周使君访之而无有,管博士得之而未全。余家聚书万有馀卷,奥编隐帙居多。而此书偶在所录,陈君知而求之甚力,姑序所以,俾广其传。嘉定癸未六月既望武阳邓复应甫题。 序 《文献通考》载《酉阳杂俎》前集二十卷后集十卷,世仅行其前集。吴中廛市闹处,辄有书籍列入簷蔀下,谓之“书摊子”。所鬻者悉为小说、门事、唱本之类。所谓“门事”,皆闺中儿女之所唱说也。或有一、二遗编断简如玄珠落地,间为罔象得之。美每从吴门过,必于书摊子上觅书一遍。岁戊子偶一摊见《杂俎续集》十卷,宛然具存,乃以铢金易归。奋然思校,恨无善本。美堂兄可庵案头有校本《杂俎前集》。因询其据何本校定,兄曰:“吾妇翁缪含斋可贞氏,平生好奇读书,尝见昆山俞质夫先生有宋刻《杂俎》,因雠是书,吾转录此册耳。”美喜甚,便携之归。开窗拂几,较三、四过,其间错误,如数则合为一则者,辄分之;脱者,辄补之;鱼亥者,就正之。不可胜屈指矣。又为搜《广记》类书及杂说所引,随类续补。岁乙巳,嘉禾项群玉氏复以数条见示,又所未备也,复为续之。乃知是书必经人删取,不然,何放逸之多乎?美每欲刻之,而患力不胜。丁未,官留台侍御内乡李公有士安、元凯之僻,与美同好,自美案头见之,欣然欲刻焉。美曰:“子不语怪,而《杂俎》所记多怪事,奈何先生广齐谐也?”先生曰:“否,否。禹铸九鼎而神奸别,周公序《山海经》而奇邪著,使人不逢不若焉。”噫!世有颇行凉德者,侍御既以章疏为鼎、为经以别之矣,乃兹刻又大著怪事而广之。岂谓有若《尸穸》、《诺皋》所记,存之于心,未见之于行事者,又章奏所不及攻而人所不及避也。藉此以诛其心,僇其意,使暗者、昧者皆趋朗日,不至烦白简矣。是亦息人心奇瑰之一端云。迪功郎南京都察院照磨所照磨海虞赵琦美撰。 ○《游仙窟》一卷 此书中土著录家皆未之及,首题“宁州襄乐县尉张文成作”。日本人皆以为张鷟,即著《朝野佥载》者。按《唐书》张鷟附《张鷟传》:“鷟字文成,登进士第,授岐王府参军,调长安尉,迁鸿胪丞。证圣中,天官刘奇以鷟及司马为御史,性躁下,傥荡无检,罕为正人所遇。”又云:“鷟属文下笔,辄成浮艳,少理致。”此书称积石山有神仙窟,(《水经注》:“积石山有唐述窟。”)文成奉使河源,于仙窟遇崔十娘,与之倡酬夜合。男女姓氏并同《会真记》,而情事稍疏,以骈丽之辞,写猥亵之状,真所谓“傥荡无捡,文成浮艳”者。较之谓“张君瑞”即元微之所托名,尤为可信。其注不知谁作,其于地理诸注,皆以唐十道证之,则亦唐人也。注中引陆法言之说,是犹及见《切韵》原本。又引范泰《鸾鸟诗序》、孙康《镜赋》、扬子云《秦王赋》此当有误,皆向所未闻者。又引何逊《拟班婕妤诗》,亦冯氏《诗纪》所不载。他如称夫蒙曰“陈三”、曰“姓名”,皆奇,未详为何人。此书日本别有刻本,分为五卷,其注中有引《稗雅》一条,则后人所羼入,原本未有也。 嵯峨天皇书卷之中,撰得《游仙窟》,召纪传儒者,欲传受也。诸家皆无传,学士伊时深愁叹。于时木岛社头林木郁郁之所烧木结草,有老翁闭两眼常诵之。问“读《游仙窟》”云云也。伊时闻及,洁斋七日,整理衣冠,慎引陪从,参诣翁所。“谁来?”答曰:“唯唯。”跪申“为得《游仙窟》所参也”云云。翁曰:“我幼少自吝受此书,年阑倦事,仅所学诵而已。”重申原教此书,“仆苟侯王家,居学士之职,少幼暗文无读,垂哀矜。”翁谙读之,伊时付假名读一帙毕。还归之后,送种种珍宝,庵迹异香郁郁、无其迹。其后感书,几乎大明神为化现耳。 文保三年四月十四日授申圆禅庵序毕。文章生英房。 ○《太平广记》五百卷(明刊本) 《太平广记》世无宋椠本,明嘉靖丙寅谈恺始得钞本刻之。长洲许氏又据以重刻。又有活字本,亦原于钞本。至国朝乾隆十八年天都黄氏缩为巾箱本,迩来书坊又即黄本重刊。此本每卷题“明长洲许自昌玄祐甫校”。(许氏喜刊书,余所得《李杜集》、《次山集》、《皮子文薮》皆有许氏刊本,疑是书估也。)据谈氏自序,尚有阙文阙卷。胡应麟《二酉缀遗》称其阙《嗤鄙类》二卷、《无赖类》二卷、《轻薄类》一卷,《酷暴类》阙“胡淛”等五事,《婢女类》阙“李诞女”等七事。谈谓遍阅诸藏书家悉然,疑宋世已亡。又言《轻薄类》谈已考补。今以许本总目所注阙卷、阙条较之,颇与胡说合。顾卷中则皆已考补,唯《轻薄类》“朝士使朔方”一条、“剧燕”一条、《酷暴类》“李绅”一条,仍阙而未补。(黄、许二本皆同。)《嗤鄙类》“王智兴”一条,“韦氏子”一条、“崔育”一条、“宇文”一条、“道流”一条,仍断烂不全。(二本皆同。)又许本《嗤鄙类》“王播”一条。“姓严人”一条、“杨铮”一条、“轻薄士流”一条,皆有断烂,黄本皆补填。(其他字句为黄本所补者不少。)《妇人类》两本皆补全。黄本于此类前尚有记云:“此卷宋板原阙,余考家藏诸书,得十一人补之。其馀阙文,尚俟他日。十山谈恺志。”然则黄氏既据许本补足,则不应载谈氏说,而别无考补之语。且许氏本所补,每条注出处,(间有数条未注。)而黄本于前十一条皆不注,则又甚不可解也。许氏此卷亦有记云:“此卷宋板原阙,旧刻复赘一卷。今订取其一,倘有谬盩,不妨更驳。”其语亦不甚明了。窃意此数卷中,固有习见之条,亦有甚隐秘者,不知其从何书补入。若以许氏重刊此书时得别本补之,而其中不应复有断烂。若以为按目据他书补入,则用力亦自不少,何以许、黄二氏皆不自标?且何以又多不注出处?《提要》著录,但引胡氏之说,以为仍是不完之本,而未即许、黄二本互勘。余又未见谈氏原刻,第就许、黄二本著其参差如此。他日俟得谈本再核焉。 又按胡应麟云,《太平广记》引用书凡三百四十馀种。此就《广记》总目前所标引用书目数之也。今以全书逐条核之,其书所有而目录未标者,又五十二种。虽其中不无传刻之误,然为前目所遗,正自不少。余别为补目于后,俟再详考焉。 《传记》(六十九)《松川录》(七十八) 《广德神异记》(七十九)《传异记》(七十九) 《西京记》(九十七)《广宫异记》(一百十一) 《传神录》(一百十六)《南楚新闻》(一百二十三) 《祥异集验》(一百卅七、二百八十)《幽冥录》(一百六十) 《李膺家录》(一百六十四)沈亚之《冯燕传》(一百九十五) 《胡综别传》(一百九十七)《岭表录异》(二百五、四百九) 《郑玄别传》(二百十五)《陈留耆旧传》(二百卅四) 《杨贵妃传》(二百四十)《樊川集》(二百七十) 《要录》(二百七十二)《陆氏神告录》(二百九十七) 《田布传》(三百十一)《刘山甫自序》(三百十二) 《吴兴掌故录》(二百十六)《穷怪录》(三百廿六、四百六十九) 《灵怪集》(三百廿八、三百六十五、二百七十一)《孙相录》(三百廿八) 《玉笥山录》(三百七十五)《史遗》(三百八十七或“逸”字误。) 《祥验集》(三百九十六)《东瓯后记》(三百九十六) 《外国事》(四百廿三)《传奇》(四百三十、四百四十一、四百七十) 《鄱阳记》(四百四十三)《瑞应编》(四百四十七) 《奇事记》(四百五十五)《建安记》(四百六十二) 《感应经》(四百七十三、四百七十八)《神异录》(四百八十、四百八十二) 《南海异事》(四百八十三 许尧佐)《柳氏传》(四百八十五) 《东城老父传》(陈鸿 四百八十五)陈鸿《长恨传》(四百八十六) 薛调《无双传》(四百八十六)蒋鲂《霍小玉传》(四百八十七) 元稹《莺莺传》(四百八十八)牛僧孺《周秦行记》 《东阳夜怪录》(四百九十)《谢小娥传》(李公佐 四百九十一) 房千里《杨倡传》(四百九十一)皇甫枚《非烟传》(四百九十一) 《灵应传》(四百九十二)《腾听异志录》(四百五十三) ○《湖海新闻夷坚续志》前集十二卷后集七卷(元刊本) 首题“新编湖海新闻夷坚续志纲目”,旁注“前集”二字。以下不题“新编”二字。分“人伦”、“灵异”、“符谶”、“拾遗”、“人事”、“治道”、“艺术”、“警戒”、“报应”九门,凡一百八十三条,无撰人、刊刻名氏。《后集》题“重刊湖海新闻夷坚续志”,次行题“江阴薛诩汝节证刊”,分“神仙”、“道教”、“佛教”、“文华”、“神明”、“怪异”、“精怪”七门,凡二百五十八条。每半版十五行,行二十三字。前、后集款式皆同,其分门亦无复者,的为一人所撰著。其刊刻亦一时所为,不知何以《前集》不题“薛氏重刊”之名,而后集题之。按李申耆《养一斋集》有此书《前集》跋,称不分卷,分八门,凡二百二十一条。首题“重刊”二字,次题“江阴薛诩汝节刊”。其前一行末有一“编”字,而无人名。其第一条曰“大元昌运”。今按此书《前集》亦以“大元昌运”为首,而分门则赢,分条则绌,当是有分合删增者,未知谁为祖祢也。至其《后集》,李氏亦未见。其书虽小说家,亦不尽无稽,而较景庐原书,尤可资谈助。盖景庐就一人之所见闻,成书百馀卷;此搜两宋遗闻,以逮元初,仅成此数册,故较简而要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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